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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4:47:53 作者: 竹下寺中一老翁
竇涯璨,既是丐幫幫主,自然也是叫花子出身。據聞其年少之時身形瘦小,便被人起了個諢名叫做豆芽菜。待他漸漸嶄露頭角成為六袋弟子之後,覺得此名甚是不雅,便請了個路邊算卦的瞎眼半仙起了如今這個響噹噹的大名。可這名字實在有些生僻,全幫上下數萬大叫花、小叫花,會寫掌門名諱的加起來也不超過十人,這也成了後來武林中的一大奇事。
「竇涯璨其人大字雖不識幾個,武功卻很是了得,」交遊廣闊的玄明子師叔如是說,「而且他心思活絡,甚至可稱得上油滑,與人過招時並不拘泥於招式,常常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那與掌門師兄比呢?」沈秋暝插嘴。
林知非笑笑:「丐幫本就是江湖大派,勢力縱貫大江南北,我想他平日裡定是瑣事纏身,疏於練武,哪裡能比得上知妄師弟?」他自小跟在唐照臨身邊,也算是看著張知妄長大,對這個師弟推崇備至,他這般說辭倒也不甚奇怪。
玄明子搖頭:「倒也不然,能從一個城牆邊磕頭乞食的小叫花成為一幫雄主,竇涯璨必不會是個庸才。至於武學……丐幫與我鶴鳴有幾分相似,歷代幫主在挑選繼任者時,亦是武藝在先,德行其次,最後才是資歷,故而此人絕不可小覷。掌門切莫輕敵。」
張知妄點點頭,「丐幫的功夫剛柔相濟,我幼時曾在藏經樓讀過些許,深感其中玄妙。縱然是見了拳譜心法,若無人指導,也領會不得其中真意。」
泰山派的孔如松,鶴鳴上下與其算是熟識,張知妄的功夫也並不輸他,因此眾人也便未在他身上多花口舌。
而這華山派的鄭破軍……此番武林盟會由終南派做東,規則辦法也均是由袁似蓬提出。可世人皆知這終南派本就是華山派的附庸,而費盡心機、種種設計力求爭奪盟主之位的也便是這位鄭掌門。
四位掌門之中鄭破軍年齡最大,資歷最深,在武林之中人望亦是極高。尤其在京畿、關內兩道說一不二,幾乎已成了西北武林實際上的魁首。
「至於他的武功……」玄明子語氣黯然下來,「當年掌門師兄曾與他激戰數百招,拼盡全力最終卻依然惜敗。」
唐照臨比不過他,張知妄是唐照臨的徒弟,對上鄭破軍哪裡還有多少勝算?
眾人面面相覷,均是有些頹然,張知妄卻笑了笑,「能連勝兩場比試,我鶴鳴早已在天下武林面前壯了聲勢,當不當這個武林盟主實在是無關緊要。咱們出家之人更是不要有那些個爭勝之心,且當是以武會友、湊湊熱鬧罷了。」
「掌門說得極是!」
「我也是如此考量。」
他話音一落,立時就有好些師叔附和,頗有些如釋重負之態。沈秋暝認得他們,多是些與世無爭、潛心修道的道士,倘若張知妄能直接棄權,彰顯那修道之人的出世之心,恐怕他們還會更高興些。
「我擔心的是那車輪戰,」沈秋暝本不欲出頭,一忍再忍,可顧及張知妄安危還是決定開口,「四個絕世高手一團混戰,比的不僅是功夫,還是體力。掌門師兄年紀資歷都是最輕,若是他們生了默契,決定先下手為強將師兄擊敗,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其他三人里,竇涯璨出身市井,油滑異常,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鄭破軍既是主謀,自有他的打算;剩下孔如松是個正人君子,可他自身都已難保,哪裡會挺身相救?
沈秋暝這麼一提,諸人面面相覷,都從脊梁骨那裡生出一股寒意來。
「不無可能。」張知妄手中把玩著那陰陽環,閉目假寐,看不出心中所想。
其餘人雖是著急,卻也無計可施,畢竟他鶴鳴乃是名門大派,總不可能連夜前去他派行那結黨串聯之事吧?
當真是一籌莫展。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有人急報,「袁輕舟袁公子到了!」
張知妄並未睜眼,只淡淡道,「請他進來。」
袁輕舟臉色倉皇,進門便對張知妄躬身作揖,行了個大禮,「見過張掌門,深夜造訪實乃失禮,然在下是有要事相告,才不得不……」
他臉色慘白,語無倫次,沈秋暝實在不想聽他絮叨,便打斷道,「袁公子有何賜教?」
袁輕舟偷瞥張知妄一眼,只見後者端坐在上,合著雙目,面無表情,心中有些畏懼,定了定神,才急道,「張掌門,明日的比試有詐,你一定要小心哪!」
他話音一落,玄明子便厲聲道,「此事事關重大,你可休要誑語。」
袁輕舟二指對天,莊肅道:「今日我所言,若有半句虛假,則讓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說罷,他又極快道,「爹爹一直有午後歇息的習慣,故而一過晌午便不喜人打擾。今日午時,我臨時想起座席之事似乎還有一兩處值得商榷,便匆匆前去尋他,結果卻聽見他在與一男子說話。」
「哦,說什麼了?」沈秋暝和藹地對他笑笑,袁輕舟也回以一笑,也不似方才那般慌亂。
袁輕舟咽了口唾沫:「那男子說比試的高台之中藏有機關,就算張掌門武功再高,也定要叫他死無葬身之地。父親極是為難,可還是應承了說會照辦。」
這消息實在悚然,幾個年輕些的弟子已然站了起來,滿臉義憤。
沈秋暝更是憂慮,默默不語。
一直閉目養神的張知妄卻在此時抬起頭來,淡淡問,「今日前來是令尊之意,還是公子你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