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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4:47:53 作者: 竹下寺中一老翁
沈秋暝笑呵呵地行禮,「見過殷莊主,數年前因北疆一事打過交道,還未謝過貴莊援手。」
殷儉行竟有些赧然,「拿人錢財,為人消災而已,沈公子折煞我了。」
見桌上只有一碟花生米、一壺燒酒,沈秋暝便擊掌喚小二過來,「再給我上二兩熟牛肉,一碟紫龍糕,一道飛鸞燴,最後再來份薄夜餅。」
一旁的殷儉行捏著青衫衣角,儼然已有些侷促,沈秋暝趕緊解釋道,「此番是我有事相求,自然由我做東。」
「那如何好意思。」殷儉行雖如此說,但面色顯然平復許多。
沈秋暝已經無力腹誹此人富可敵國卻不毛不拔的品性,開門見山道,「既然也是老交情,我便不繞彎子了。殷莊主以為武林中何人消息最為靈通?」
殷儉行抿了口酒,「自然是沈公子的生死之交,忘塵叟他老人家了。」他在「老人家」三字上加重了語氣,顯是對忘塵叟的底細心中有數。
「哦?」沈秋暝為他斟滿酒,心下對此人更是忌憚。
「當然,我殷莊卻也不差。」殷儉行輕輕一笑,那枯黃瘦削的臉孔上顯出些許亮色,平添幾分生氣。
沈秋暝低聲道,「那若是我讓你打探忘塵叟的消息,你能有幾成把握?」
殷儉行蹙眉,「殷莊之長並不在探聽消息,但也可勉力一試。另外,一個人在江湖上混跡,與他相關之事千千萬萬,何況忘塵叟與朝廷牽扯頗深,不知沈公子所問究竟是何事?」
沈秋暝起身,恭恭敬敬地對著殷儉行做了個揖,「貴派的規矩,在下是知道的,事關重大,涉及我至交好友的身家性命。銀子我自然是會給,但此事急於星火,還望貴莊速速行事。」
殷儉行點頭,「沈公子高義,我也早有耳聞。」他笑了笑,「這次盟會與張掌門沈公子萍水相逢,卻暗暗覺得意氣相投,既合了緣法,又豈有不盡心竭力之理?」
沈秋暝見他懇切,也放下心來,從袖袋裡掏出忘塵叟給他的羅帕遞過去,「約莫三月前,我頻頻被人追殺,刺客多來自於不入流的武林門派。比較巧合的是就在被人追殺前我曾見過忘塵叟,他給了我這塊帕子,說是若有人追殺,交出這塊帕子就可保我不死。當時我只以為是玩笑,可如今想來也很是可疑。」
殷儉行卻未接過那帕子,皺眉道,「這帕子看來是個要緊的物什,你貿然把它交給我,難道不怕給忘塵叟招惹什麼禍事?」
沈秋暝定定看他,眼神灼灼發亮,「我恰巧知道殷莊主的一些往事,君子愛財取之以道,而一個願為至交放棄萬貫家財、散去畢生功力之人絕非背信棄義的小人!」
殷儉行似乎並不驚訝他竟然知道這許多,反而微微笑了,「沈公子既然信我,那我也定不負所望。這塊帕子我也為你收好,多則五日,少則兩日,我定會為你查到。」
第40章 誰言千里自今夕
殷莊的勢力之大,遠超沈秋暝預想。
不到兩日,殷儉行便如約帶來了忘塵叟的消息。
「他可安好?」沈秋暝急切道。
殷儉行木著臉,「沈公子稍安勿躁,此事涉及機密,又關聯錯雜,不是一時半會就可說清的。北疆反了,這沈公子必是知曉的。」
「是,他在北疆?」
「不錯,」殷儉行向來麻木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焦慮,「消息傳的不快,興許你還不知,此番燕王造反西聯突厥,想要合兵夾擊王師。忘塵叟行跡詭譎,我只查到他人在北疆且不在王師左近。」
沈秋暝更是疑惑,「那豈不是與叛軍在一處?還有這帕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殷儉行遲疑半晌,沈秋暝等的心焦,催促道,「橫豎我已被追殺數月,已經被牽扯進去,就沒想過脫身,我是不怕的,莊主你但說無妨。」
「這帕子是突厥部與洛京來往的一封密信,無意間為忘塵叟所得,這密信我並未讀過。」
沈秋暝點頭,殷儉行為人謹慎,自是不會做這等引火燒身之事。
「當日忘塵叟給我密信之時,只有寥寥數個歌姬服侍左右,後來我卻因這密信被追殺數月,」沈秋暝接過帕子,沉吟道,「我先前在北疆之事,莊主也是清楚的。想來我怕是被人盯上許久了,對方此次必是因這密信才下定決心要除去我。」
殷儉行點頭,「遞消息的人語焉不詳,但依我的推斷,忘塵叟此番身處北疆恐怕是得了朝廷的授意。」
「無論如何,」沈秋暝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多謝莊主相助。」
殷儉行瞄了眼後很是驚詫,連連搖頭,「不過舉手之勞,遠不值這個數目,一千兩便好。」
沈秋暝還是往他面前推了推,低聲道,「這次武林盟會必有貓膩,不瞞莊主,第二輪比試之後我便會先行北上,我是想請莊主代我照拂我幾位師叔師兄。」
殷儉行猶豫片刻,還是將那銀票揣入袖中,笑道,「鶴鳴派雄踞劍南,張掌門又武功卓絕,沈公子多慮了。不過殷某應承公子,若是鶴鳴有難,我殷莊自會出手相助。」
沈秋暝安心一笑,對他拱了拱手,這才翩然離去。
回到房裡,卻見張知妄倚窗獨立,似在賞景,又似思量。
「臭道士。」沈秋暝喊了他一聲,卻又突然詞窮,只愣愣地看著他。
張知妄側過頭看他,「何時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