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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4:47:53 作者: 竹下寺中一老翁
沈秋暝沉默半晌,淡淡道,「想不到你還如此顧及師兄弟情誼。」
張知妄留意他神色,竟有些如釋重負之態,戲謔道,「當然,比起旁人,美人師弟總是更難免讓人心生憐惜。」
對他人前人後兩張臉的脾性,沈秋暝甚是無可奈何,橫豎手抽不出來,乾脆一個翻身將被子全部裹在身下,又對張知妄得意一笑。
誰知張知妄挑了挑眉,慢條斯理道,「美人在懷,人間幸事。」 說罷將沈秋暝死死扣在懷裡,再不言語,竟是睡熟了。
沈秋暝掙扎一番,困意上來,便也只好由得他去。
明月入懷君自知,心悅君兮知不知?
第29章 又攜書劍路茫茫
第二日啟程之時,沈秋暝微蹙雙眉,很有些驚訝。原來除去明字輩的正明子、玄明子和智明子三個師叔,知字輩的六個師兄弟,小字輩的七八個師侄外,其餘百餘弟子均不見蹤影。
「你把人送去哪兒了?」沈秋暝找了個時機低聲問張知妄。
張知妄回復了冰塊臉孔,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武林大會以武會友,咱們帶幾百號人去,難不成是要砸終南派的場子麼?」
沈秋暝狐疑看他,張知妄對他安撫一笑,「放心,我自安排妥當,他們都安全的很,不如你還是擔心擔心我們自己吧。」
環視四下----正明子與智明子早已知天命,而明字輩中年紀最輕的玄明子也年過不惑,除去張知妄與他的知字輩里功夫最高的竟然是林知非,至於小字輩的……更是乖巧有餘,靈秀不足,沈秋暝絕沒想到外人看來煊煊赫赫的鶴鳴派竟是個空架子。
「這武林大會是個什麼比法?」沈秋暝幽幽問道。
張知妄笑了笑,看向林知非,後者忙不迭地解釋道,「終南派提出的這個章程很有些意思,據我此次少林武當被奉為武林魁首並不參與比武,權作公證,其餘共有二十四個門派比試。以摯簽法將各門派分為十二組,各選出派中四名青年弟子兩兩對決,優勝的六組再選出長老中的強者比試,最終勝出的三組……」
沈秋暝聽的興起,不停追問道,「又如何?」
林知非神情鄭重,「勝出的三個門派須得以掌門之尊下場比試,輪番作戰,勝者便是未來三年的武林盟主。之前各位弟子比試點到為止,可諸位掌門生死不論。」
沈秋暝微微變色,「掌門乃是一派所系,向來都是點到為止,可終南派定的這規矩可奇怪的緊。倘若哪位掌門有了什麼差池,那派則必然大亂,這麼淺顯的道理難道袁似蓬不懂麼?還是他要的就是這個『亂』字?」
說罷,他沉默半晌,自己搖起頭來,「不對,終南派偏居西北,一直唯華山派馬首是瞻,哪裡來的這個膽子?可華山的鄭破軍雖是一屆莽夫,但好歹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這事情委實蹊蹺。師兄,你可有什麼謀劃?」
「並無。」張知妄惜字如金,神情有些怔忪。
沈秋暝撇撇嘴角,「也罷,橫豎你也吃不了虧去,我操個什麼心。」
張知妄卻伸出一隻手指打斷他,「噓,你聽……」
眾人均凝神靜氣,沈秋暝在心中數到二十餘下,才聽見噠噠的馬蹄之聲。
「百匹以上……」沈秋暝呢喃,一陣涼意襲上心頭。
張知妄抿唇,「還有好些人,千人之數,西蜀王怕是已經反了,這是亂軍無疑。」
正明子也反應過來,「那可如何是好?」
「無妨,」沈秋暝低聲道,「他們怕是借道梁州向著雅州去的,漢中本就是山南道的地界,西蜀王不會貿然行事。」
張知妄面沉如水,揚聲道,「快馬加鞭,三天之內趕至長安!」
第三卷 長安風雲起
第30章 長安古道馬遲遲
幸而鶴鳴帶來的弟子不多,且臨行前張知妄給每人均配了一匹好馬,否則還真不知還要多少周折。
費了兩天兩夜,鶴鳴派眾人終在四月廿六那日趕到長安。
遠眺而去,城垣依舊聳立,然而細看卻見磚牆搖搖欲墜,褪色衰頹。進得城去,唯見街巷空空、衰草離離,眼前的破敗景象著實難以讓人相信,不過三十餘年前,這座廢城還是高台錦殿、萬國來朝的煌煌帝京。
「元祐之難竟誤國至此。」沈秋暝輕聲嘆息。
當今聖上的祖父閔帝欲開拓河湟,親率精銳征伐隴右,據聞當日就是在這長安城外誓師,錦旗獵獵、戰鼓擂擂,四十萬好兒郎山呼萬歲,氣吞萬里。糧草充足、士氣高漲,天下包括閔帝自己皆理所當然地以為此番將奮數代之餘烈,建不世之功勳。王師所及之處,百姓簞食壺漿,盼著他們的兒子丈夫得以建功立業、封侯拜將。
可世事終不如人意,不管去時是如何意氣風發、勢在必得,瓜州一敗如山倒,主帥戰死,閔帝帶著僅剩的三萬兵馬倉皇南逃,而胡人更是追至長安城下,燒殺劫掠整整一月方才盡興而歸。隴右門閥更是元氣大傷,山東士族乘勢而上,脅逼天子遷都東京洛陽,由此長安淪為廢都。朝廷風氣更是為之一變,不再提倡允文允武,世家子弟簪花塗粉,日日吟詩清談,軒轅皇朝縱橫宇內、吞併八荒六合的野望也終如故都長安的秦磚漢瓦一般被拋擲腦後。
早已廢弛的西京軍務如今卻被看重起來,城門口、瓮城裡隨處可見全身甲冑的軍士,對他們這般佩帶刀劍的江湖人更是細細排查。朝廷的徵兵告示更是四處張貼,隨風搖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