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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4:19:34 作者: 浮瑾
她像雨中落蝶一樣發著抖,六神無主地靠近他,擁抱他,肌膚相親,試圖以微薄之力帶走他身上的熱量。
她的呼吸和他的纏繞在一起,帶著熱意的,沉啞的,滾燙的,潮濕的,窗外是伊施姆呼嘯凜冽的風,時箋感覺自己從內到外也被席捲,被傾軋,被蕩平。
就在時箋崩潰到最難捱的時候,一隻手臂將她輕環住,深擁進懷裡。
時箋的頰側貼在他胸膛,聽到裡面傳來的一頓一頓的心跳聲,比想像中沉穩有力。
「阿午。」他沉啞的嗓音自頭頂響起。
黑暗的車廂里一張淚水密布的臉,她雙眸如同雨後長街的燈亮起,眼淚徑直淌在他心口,說不出話來。
他們緊緊地、久久地擁抱彼此。
過了好一會兒,他問:「冷不冷?」
「……嗯。」
傻丫頭把窗開得這麼大,風全都灌在她身上,幾乎快要凍成一隻小冰塊。
宋淮禮抬手護住她後腦勺,啞著嗓子說:「給囡囡暖暖。」
作者有話說:
列車上買餐食的故事改編自網上旅客的遊記。
「連續幾十年都看相似的風景,不會感到厭倦嗎?」
「我們這一代人,想法很單純,只想認真做好一件事情。」
引自「Roy和Sue千百種生活」帳號記載的對話——
「同樣的風景看上四十年,不膩嗎?就沒想過干點別的?」
「我們這一代人,想法很單純。就認真做好一件事,別的沒想過。」
第21章 2018
登上K3列車的第四天, 時箋早早起床。
已經到達斯柳笛揚卡,不同顏色的綠樹冠層層疊疊堆出漸變,澄藍色的湖邊錯落著幾棟顏色鮮艷的小房子, 還有純白的教堂,就像是一個打翻了顏料盤的童話小鎮。
宋淮禮已經起床, 看起來狀態恢復得不錯。時箋從餐車打好早餐溫在桌上, 他去盥洗室洗漱, 剛拿起剃鬚刀, 時箋便自告奮勇, 咬唇道:「我來吧。」
宋淮禮微怔, 沒說什麼, 把東西交給了她。
時箋先前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但也旁觀過很多次。她湊近他, 等泡沫起勻,小心翼翼地沿著他下頜稜角分明的線去走刀。
為保持穩定,時箋的左手撫住他頰邊另一側。
宋淮禮低斂下眼,深棕色的沉邃眼眸靜靜凝視著她。他眉眼很溫和,五官英俊卓致, 長睫落下, 鼻樑很挺拔。
他身上好像還有一種莫名的清冽氣息, 像是涼爽乾淨的海風, 時箋緩慢地刮掉泡沫, 視線卻忍不住稍稍抬起, 去尋他的眼。
然而正對上, 時箋手一頓, 又迅速撇低。
「今天天氣真好。」她佯裝專注, 似是而非地說。
宋淮禮笑:「是。」
他們面對面吃完了早餐, 時箋練習自由撰稿,宋淮禮戴那副細邊眼鏡閱讀書籍。阿明過來,聽聞昨晚發生的事一陣後怕,說什麼後面兩夜也要和他們待在一起。
阿明私下找到時箋,聽她講述冰敷和開窗的舉措,認可道:「是正常狀況,你做得很好。」他嘆息一聲,「這樣的時刻,先生最需要的是陪伴。誰也幫不了他。」
這回護理醫師過來按摩的時候,時箋不再躲在上鋪偷偷觀察,而是下來在一旁仔細學習——在她的預設里,總有一天她要為他做這樣的事,十足理所當然。
火車在周一抵達莫斯科。
原計劃第二天就轉乘至柏林,但時間還充裕,宋淮禮想帶時箋在當地多玩兩天。
第一站是卡洛明斯克莊園,曾經的皇家林苑和避暑山莊,風景如畫,教堂和宮殿林立,綠草茵茵,小河潺潺流淌。
幾人悠閒地喝了下午茶,沿著林徑小道慢慢散步,途徑一個俄羅斯老奶奶的零食鋪,宋淮禮給時箋買了一隻芝士玉米棒,還有一根長長的彎管糖果。
有兩位畫家在藍色星星教堂前面寫生,時箋一向佩服這種水彩筆觸,站在旁邊駐足片晌,偶爾用英語詢問幾句。恰逢對方快要畫完一張,將這幅畫贈予了她。
時箋把彎管糖果當拐杖,拿著畫蹦蹦跳跳走在宋淮禮身側。
廣闊的碧綠草坪上都是三三兩兩的年輕人,有在野餐讀書的,有閒聊的,也有彈吉他的。陣陣悠揚的俄羅斯民謠曲聲傳來,時箋扯了扯宋淮禮的袖子,期盼地說:「我可不可以在這裡跟你合張影?」
她想做什麼宋淮禮都無異議。
阿明和兩位醫生退到旁邊給他們拍照,宋淮禮背對顏色如油畫般濃郁的莫斯科河岸,微笑著同時箋留在取景框裡。
快門響起的那個瞬間,時箋手指循近,握住他掌心,同樣彎起雙眼。
咔嚓一聲,照片定格。
後來她就一直牽著他的手沒放開。阿明推輪椅,時箋保持和他同頻步調,拿小扇子悠閒地給宋淮禮扇風。
他們在某家地道的俄式餐廳解決了晚餐。
酒店訂在莫斯科河岸邊,一覽無餘的好視野,暮色降下,岸邊燈火通明,星光璀璨。
時箋擁有自己獨立的房間,但是她更想和宋淮禮待在一起,於是撒嬌懇求他在他屋裡加一張小床。
阿明手持監聽傳呼機睡在隔壁房,時箋怡然自得地躺在小床上,抱著她的小毯子陷入沉睡。
說不清什麼原因,夜裡她醒了一次,下意識望向旁邊。
那裡沒有熟睡時那種輕而緩的氣息聲,室內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