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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4:14:56 作者: 倪多喜
    陸景策面色凝重,徑直走向電梯,伸手按下六樓的層數。

    明明幾秒鐘的事,陸景策難得等得煩躁,等到電梯門終於打開,他跨步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呆坐在走廊上的沈雁笙。

    凌晨的病房走廊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沈雁笙坐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的椅子上,因為太安靜,仿佛能清楚地聽見病房裡醫療儀器的聲音。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她茫然地抬起頭,看到陸景策的那瞬間,她理不清心裡的情緒,眼淚先於理智掉下來。

    仿佛只有在陸景策面前,她才可以哭。

    陸景策朝她大步走過來,她站起來,像是在黑暗中見到了能讓她避風的港灣,低泣著埋進陸景策懷裡。

    陸景策雙手環抱住她,在看到沈雁笙眼淚的那一刻心疼不已,低聲安撫,「沒事了,我來了,我在這裡。」

    在這一刻,沈雁笙不去想她和陸景策是什麼關係,不去想這個懷抱是否能讓她永久停靠。她隱忍一夜的淚水終於決堤,在陸景策懷裡徹底釋放出來。

    陸景策由著她哭,由著她發泄,等到她眼淚終於流干,才拉著她到旁邊坐下休息,開口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別著急,先說給我聽。」

    沈雁笙接過陸景策遞過來的紙巾,擦乾臉上的淚痕才哽咽著開口,「我一直不知道,我爸爸在工地上做事。他之前說,聯繫到以前的朋友,想著重新做點小生意。可現在的生意不好做,我爸爸又剛剛出過事,沒人願意跟他合作。我媽媽的病要長期吃藥,我爸不想我工作太辛苦,就自己出去找事做。」

    「他年輕時也是從底層爬起來的,工地上的事他倒也會,只是現在年紀大了,做事的時候不小心從二樓摔下來。」

    說到這裡,沈雁笙埋下頭去,眼睛埋在手臂上,眼淚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陸景策看得心疼,把人攬進懷裡,輕聲道:「你先別哭,我一會兒去見你爸的主治醫生,既然醫生說手術順利,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後續的治療我來安排,如果這間醫院不行,我們就轉去別的醫院,不管怎麼樣,總會有辦法。」

    沈雁笙也覺得自己今晚哭得太多,她從陸景策懷裡坐直,抬手抹掉眼淚,強做鎮定。

    其實哭過一場,她已經好了很多。剛剛媽媽在這裡,她當著媽媽的面不敢掉一滴眼淚,一直強忍著,一直到看到陸景策,才終於哭出來。

    哭過就當是已經發泄,她這會兒也慢慢平靜下來,說:「醫生說,如果爸爸明天白天能醒來,就沒什麼大問題。」

    陸景策看她哭得這樣慘,伸手捏捏她下巴,故意逗她,「那你還哭。」

    他起身走去對面的自動販賣機前,買了兩罐咖啡,走回位置上,順手拉開一罐遞給沈雁笙。

    沈雁笙接過來,卻沒有喝,怔怔地盯著地面發呆。

    陸景策剛剛出差回來,多少有些疲倦,如果不是在醫院,他勢必要抽兩支煙提提神,這會兒不好抽菸,只好喝罐咖啡勉強提神。

    他三兩口喝完,隨後伸手將沈雁笙的臉頰扳正過來,面朝向他。沈雁笙茫然地看他,眼睛還泛紅,臉上還掛著幾滴淚珠,陸景策伸手給她擦掉眼淚,說:「別再哭了,我現在去找醫生,你休息一會兒,有事給我打電話。」

    沈雁笙看著他,輕輕點下頭,陸景策低頭在她臉上輕輕落下一吻,隨後就起身,徑直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

    沈海華出事的時候是後腦勺著地,雖然用胳膊撐了一下,有一點緩衝,但送到醫院來的時候情況還是很危急。

    陸景策找醫生談過,又打電話安排了更好的醫療團隊,以應對後續的治療。

    到第三天,沈海華的情況才算徹底穩定下來,從重症監護室轉出到普通病房。

    父親真正醒來的那天,已經是周日晚上。

    那時候沈雁笙剛剛讓媽媽去休息,她待在病床邊照顧爸爸。看到爸爸睜眼的那一刻,她幾乎懷疑自己看錯,連忙撲過去,「爸。」

    沈海華頭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看到女兒的時候,眼裡還有些茫然的神色。

    沈雁笙被爸爸這個茫然的神色嚇到,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她握緊爸爸的手,顫抖地問:「爸,你怎麼了?你還認得我嗎?」

    醫生說過,爸爸摔下來的時候傷到腦袋,醒過來也許會記不住人。

    她看到爸爸這個眼神,忽然悲中從來,險些嚎啕大哭。

    而沈海華的目光卻慢慢清晰起來,看到床邊隱隱要大哭的女兒,扯動嘴角笑了笑,「傻丫頭,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怎麼會不認識。」

    沈雁笙在那一瞬間嘩地掉下淚來,是擔驚受怕後的劫後餘生,是巨石壓在心中終於落下的大鬆一口氣。

    她興奮地去隔壁叫醒媽媽,又跑去找醫生來給爸爸做檢查。

    如今給爸爸做後續治療的醫生是陸景策私下安排的,整個醫療團隊都是業界權威,為的只是讓沈海華早早康復出院,好讓沈雁笙安心。

    陸景策自那晚來過醫院之後就再沒出現,但安排了趙城和醫療團隊保持聯絡,他日常忙於工作應酬,每天聽趙城匯報沈海華的情況,知道沒什麼大礙才放心去做事。

    沈雁笙一直在醫院待到五月底,醫生告知爸爸可以出院的那天,她只覺得半個月來始終緊繃著的那根神經終於得以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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