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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4:14:56 作者: 倪多喜
走到門口,沈雁笙先撐著傘去路邊打車,然後先將父親扶到車上,跟著才轉身對送他們出來的顧敘說:「顧檢,謝謝你。」
顧敘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你要謝的人不是我,我也只不過是聽上面的指示,照規矩辦事。」
沈雁笙當然知道,爸爸能這麼快放出來,背後是誰出面擺平的。但她還是對顧敘笑了笑,說:「總之還是要謝謝你。」
這天晚上,在明華路紡織廠家屬院的小房子裡,一家三口終於團聚。周秀雲做了一大桌丈夫愛吃的菜為他洗塵,可吃飯的時候,一向不輕易落淚的沈海華卻忍不住當著妻女的面哭了出來。
他坐到沙發上,痛苦到掩面而泣。沈雁笙見狀,連忙放下碗筷坐過去,拉住爸爸的手,「爸?怎麼了?」
沈海華抬起頭,雙眼布滿淚水,看著女兒的雙眼裡充滿愧疚,他無比自責,痛苦道:「笙笙,是爸爸拖累了你。」
下午的時候,沈海華和妻子在房裡說了很久的話,才知道原來家裡出事以後,傅時煜就像忽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單方面拋棄了他的女兒。
周秀雲說的時候也止不住地流淚,「你出事沒多久,我也跟著病倒了。那些日子,笙笙要一邊照顧我,一邊四處為你的事情奔走,可從前那些和你交好的朋友們個個都對笙笙避之不見,就連傅家也不肯幫忙。」
「笙笙雖然總是對我報喜不報憂,可我看著她一天天地瘦下去,真是心如刀割。」
沈雁笙見爸爸這樣自責,也跟著難過,她握緊爸爸的雙手,說:「爸,您別這樣想。能做您和媽媽的女兒,我不知道多高興。從小到大,我一直在您和媽媽的庇護下長大,沒有受過一點苦。如今我們家裡雖然落了難,但最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三口還在一起。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跟著又道:「至於傅時煜,我並不覺得失去他是什麼損失。經歷過這次變故,我反而看清了平時看不清的東西。」
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摯的愛情。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才有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她反而要感謝這場變故,令她明白,人永遠不要把感情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動情,才可以堅不可摧。
*
這天晚上,一家三口在客廳聊了好久,一直到快凌晨才各自回房間休息。
回到房間,沈雁笙坐到床邊,拿起手機給陸景策發了一條微信,簡短的幾個字,卻帶著她最真摯的感謝。
她太清楚自己欠了陸景策多大的人情。如果沒有陸景策出面幫忙,她如今恐怕還在被高利貸追債,也或許在她被綁架到黑風崖的那天,她就已經被丟進了茫茫大海,又怎麼可能還有機會活著和父母共度新年。
所以她發給陸景策的微信,雖然寥寥數語,卻真摯萬分。
而陸景策收到沈雁笙發來的微信時,還在朋友的牌局上。他這晚手氣很差,一整晚沒胡一張牌,那會兒正倚在窗邊抽菸。
手機在褲兜里振動了一下,他拿出來,就看沈雁笙發微信跟他說謝謝。
他盯著看了一眼,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笑意,隨後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那頭,沈雁笙看到陸景策直接給她打了電話過來,連忙接起,壓低聲音,輕聲道:「餵。」
陸景策的聲音傳來,低低的,帶著幾分逗寵物一樣的笑意,說:「沈雁笙,我這麼大費周章,可不是想聽你說聲謝謝。」
沈雁笙當然知道陸景策要什麼,她不自覺地抿了下唇,輕聲道:「我知道。」
陸景策仿佛逗她上癮,嗓音里的笑意更深,反問她,「你知道什麼?」
「……」沈雁笙一時有些窘迫,她抿緊唇,不再開口。
她羞惱的反應仿佛取悅了陸景策,他低笑了幾聲,隔著聽筒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悅。
等他笑夠,忽然莫名其妙地問她一句,「會打廣東麻將嗎?」
陸景策這話題跳躍太快,沈雁笙不由得愣住,半晌才回答,「會,怎麼了?」
*
沈雁笙做夢也沒想到,二零一六年的春節前夕,她會在半夜坐車上鳳鳴山莊,幫陸景策打牌。
來接她的是陸景策的司機陳叔,一位有三十多年零事故駕駛經驗的老師傅,人很和善,路上還和她聊天,笑著說:「陸總今晚手氣不太好,打了一晚上,一張牌也沒胡過。」
沈雁笙聞言也沒忍住笑了笑,她也有點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打牌,一張牌也胡不了。
到鳳鳴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山裡的氣溫比市區更低,下車的時候,一陣寒風呼嘯而來,凍得沈雁笙下意識打了個冷戰。
陳叔在前面幫她帶路,說:「陸總他們在裡面。」
沈雁笙點點頭,下意識把圍巾裹得更緊一點,跟在陳叔身後往山莊裡面走。
鳳鳴山莊她之前也來過,當時是跟傅時煜一起,是傅時煜一個朋友過生日,在這裡包了幾個廂房。
只是當時包的廂房在外院,傅時煜還跟她說,本來他那個朋友想定內院的幾個房間,但是沒定上,說是內院的房間不對外開放,是專門供幾個大人物平時無聊消遣的地方。
跟著陳叔走到內院的時候,沈雁笙才知道原來傳說中的大人物就是陸景策他們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