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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4:08:11 作者: 樓見溪
洛之蘅問:「這回來雲間寺,阿兄竟是只瞞著我一人?」
太子循著她的視線望向忙碌的兩個侍女,輕哼道:「我倒是想把你的人一併瞞住。」
洛之蘅聞言頓悟,遲疑問:「她們兩個可是叫阿兄為難了?」
「這倒不曾,她們找上的是冬凌。」
「那便是為難冬凌了。」洛之蘅莞爾,頓了頓,又道,「平夏和半雪早年便被阿娘遣到我身邊,是同我一道長大的。說是侍女,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更似姐妹。她們向來護我護得厲害,又不知阿兄的身份,若有失禮之處,還望阿兄能寬宥一二。」
太子乜她一眼:「我還不至於同兩個小丫頭斤斤計較。」
「阿兄雅量。」洛之蘅含笑福身。
*
因著要在雲間寺小住,兩人又都是精細的主兒,住處收拾起來分外耗時。等徹底安頓下來,已經是黃昏時分。
兩人一道用過素膳,便各自回房歇息。
寺中檀香裊裊,洛之蘅在古寺鐘聲里一夜好眠。
翌日醒來時天還未大亮,山門未開,寺中一片清寂。
洛之蘅由平夏伺候著更換衣裙。
半雪整理好寢褥,問:「寺中的廚房大約已經做好齋飯了,郡主想吃什麼?奴婢去拿些過來。」
「我想先去給阿娘上香。」洛之蘅邊理著寬袖邊道,「你們自去用膳就是,不必跟著我。」
遇刺餘波未平,她們安置之處皆由府衛嚴密把守,安全得緊。
平夏和半雪對視一眼,齊齊應「是」。
洛之蘅只身前往供奉著先王妃靈位的佛堂。
清早的雲間寺藏在林蔭里,林風徐徐,尚有些清寒。洛之蘅踩著晨風步入佛堂,到得內間,才發現裡頭有人正執著三炷香彎腰祭拜。
洛之蘅愣了片刻,才腳步無聲地掀簾進入內間。同樣取出三炷香點燃,閉眸默念:阿娘,女兒來看您了。
佛堂中安靜得落針可聞。
許久,洛之蘅才睜開眼,輕聲道:「我替阿娘謝過阿兄。」
「本就是我這個晚輩該做的,當不得謝。」
太子側眸,看著洛之蘅面帶懷念的神情,忽然道:「嬸母生前定然待你極好。」
「嗯。」洛之蘅追憶往昔般,語氣輕緩,卻又帶著不容置喙地堅定,道,「阿娘是極好的母親。」
「我知道。」
洛之蘅微訝:「阿兄知道?」
「叔伯同我說過你少時的事情。」
洛之蘅困惑:「阿爹……怎會說起這個?」
自家阿爹雖然於人情往來上不通竅,可向來對她的往事諱莫如深,更不要說同一個毫不相干的外男提起。是以洛之蘅困惑得真情意切,壓根不明白這兩人說正事怎麼又會聊到她身上。
還是說……
洛之蘅有些探究地打量著太子。
「想什麼呢。」太子輕嗤一聲,滿臉正直地辯白,「是叔伯主動告知的,可不是孤用了手段。」
洛之蘅從善如流地道歉,頓了下,仍是不解:「那阿爹為何會同殿下說起小女的往事?」
太子覷她一眼。
這眼神似乎含了別的意味,洛之蘅還未想明白,便聽太子悠悠問道:「那日你昏迷時抓著我說了不少胡話,你可還記得?」
「?」
洛之蘅矢口否認,「不可能,半雪和平夏沒同我說起過這回事……」
她生病時半雪和平夏不可能會離她左右。若是她當真對著太子說胡話,就算當時這兩人沒能及時阻攔了她,過後定會尋機說與她聽,不會叫她一無所知。
更何況,她壓根兒沒有絲毫抓著太子說胡話的記憶。
她只是發熱,又不是壞了腦子。
洛之蘅滿臉懷疑。
太子泰然自若地道:「嬸母有靈,我豈會當著她的面哄騙你?」
洛之蘅一頓,半信半疑地望過去:「我……真的?」
太子篤定頷首,提醒她:「你第一回醒來時,身邊也只有我一個。」
洛之蘅不由眨了下眼:
倒也是,太子既能單獨陪她一次,焉知沒有第二次?
洛之蘅原本的篤定搖搖欲墜。
一想到自己病中可能真的抓著太子說胡話,臉色登時青一陣紅一陣。她侷促地捏著指尖,欲言又止地看了太子半晌,終於在他坦然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我當時……可是做了什麼失禮的舉動?」
「失禮倒沒有。」太子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只是說了些傻話。」
明知他是故意吊胃口,洛之蘅偏偏只能往陷阱里跳。
她羞惱道:「阿兄你就莫要賣關子了!」
眼見她一張臉眨眼之間紅似滴血,生怕當真惹急了她,太子見好就收:「你也沒說旁的,只是一直同我道歉,說你連累了我。」
話到最後,他斂去幾分玩笑,語氣變得分外正經。
洛之蘅卻是倏地一僵。
方才的種種情緒登時冷卻,捲土重來的理智撿起瑣碎的線索,頃刻間串清了原委。
洛之蘅聲音艱澀地問:「所以,你去問了阿爹。」
「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覺得刺殺之事與你相關,又等不及你病癒,便去問了叔伯。」
他目光清明,姿態坦誠。
洛之蘅卻忽然覺得自慚形穢。
說好了做朋友,太子赤誠相待,毫不隱瞞。她卻只想著粉飾太平,明明知道刺殺的真相,話到嘴邊,卻又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