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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4:08:11 作者: 樓見溪
    大約是沒控制好力道,洛之蘅似有所覺,倏地睜開眼。

    太子心虛地收回手,試圖解釋:「是不是碰疼你了?我……」

    手腕被洛之蘅胡亂地抓住,太子聲音一頓。

    洛之蘅清澈的眸子中蘊著水霧,聲音破碎地呢喃著:「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太子滿心疑惑,卻還是耐心道:「你認錯人了……」

    話還未說完。

    就聽到洛之蘅翻來覆去的道歉中冒出清晰的兩個字:

    「殿下。」

    第35章

    太子面露不解,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他屏息片刻。

    洛之蘅仍斷斷續續地呢喃著,因為意識不清,咬字有些粘糊。

    可房間靜寂無聲,幾次下來便能將她翻來覆去的囈語聽個分明:

    對不起,殿下。

    是我連累了你。

    太子不明白「連累」二字語出何來。

    偏偏洛之蘅的情緒愈發不穩。

    他拿方帕的手腕被洛之蘅緊緊抓著,只好換了另一隻手,邊替她拭汗,邊耐心地安撫:「你沒有連累孤,不要胡思亂想,乖乖睡著養病……」

    洛之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恍若未聞,不斷地重複著抱歉的話。

    太子心頭的疑團愈發濃重。勸不住她,停頓稍頃,順著她的話問:「為何要說你連累了孤?你……」

    話音未落,半雪端著銅盆急匆匆地進來:「崔公子久等了,奴婢來伺候郡主,您去歇歇吧。」

    太子咽下未盡的話,淡聲道:「無妨。」

    半雪擱下銅盆浸濕手帕,一轉身,見太子仍然侍在床邊。

    「崔公子,您……」一走近,才發現郡主緊緊攥著他的手不松。

    半雪:「……」

    難怪走不成。

    半雪歉疚地朝太子福了福身,湊到洛之蘅身邊,輕聲哄道:「郡主,崔公子已經照看您多時,該讓他歇歇了。郡主……」

    她耐心地哄著。

    興許是半雪的聲音太熟悉,洛之蘅被安撫下來,急躁的情緒慢慢平息,皺在一起的眉頭也跟著舒展。

    手腕上的力道漸弱。

    洛之蘅的手緊跟著垂落。半雪眼明手快地接住,動作輕柔地將她的手放平穩。

    太子尾指微蜷,卻只勾住了垂落的手帕。

    他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印痕,微抿著唇,沒有出聲。

    *

    病來如山倒。

    洛之蘅身體將養得仔細,多年沒有生過病症。此番發熱,倒像是多年的病攢在了一起,驟然爆發,來勢洶洶。幾個大夫盡心盡責地診治一天,仍舊不見好。

    南境王方寸大亂,連大營也不回了,索性就守在門外,半步也不離。

    黃昏時分。

    太子帶著冬凌過來,朝南境王拱手道:「叔伯,阿蘅妹妹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不見好轉。」南境王憂慮重重地嘆了聲,轉頭問,「怎麼這時過來,可是刺殺之事有眉目了?」

    洛之蘅一病不起,南境王擔憂之下再顧不上其他。追查刺客之事理所當然地落到了太子肩上。

    他搖頭道:「尚未,工匠那頭還不曾有消息傳來。」

    南境王面有慍怒。

    「叔伯莫急。凡有所動,必留痕跡。元兇落網,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太子溫聲安撫,「我聽膳房的人說叔伯今日甚少進食,便帶了些膳食過來,叔伯多少用些。」

    身後的冬凌適時將食盒裡的飯菜一一擺出。

    南境王心慌意亂地擺擺手:「蘅兒的病情還未有起色,我如何能吃得下……」

    「若是阿蘅妹妹醒來得知叔伯為她置自己的身體於不顧,想來也不能心安。養病最忌心思重,叔伯若為阿蘅妹妹著想,當按時進膳,免得她掛心。」太子邊說,邊將筷箸遞過去。

    他的語調不緊不慢,聽著聲輕,卻字字敲在南境王心上。

    南境王的目光在筷箸上定了片刻,想著自家閨女的性情,終是妥協接過筷著。

    他雖然答應用膳,到底心不在此,食不知味地用了個七七八八,勉強墊墊肚子便止。

    太子也不強求。

    他心裡藏著疑惑,等冬凌收拾好碗筷離開,趁著周遭無人,才猶豫著啟口:「叔伯,有樁事……」

    「什麼事?」瞧見太子面上的遲疑,南境王眉心蹙了蹙,「有話直說就是。」

    太子便將今早之事言簡意賅地敘述出來。末了道:「我想來想去,都不明白阿蘅妹妹為何會有『連累』一言,只能求助叔伯。」

    南境王聽完原委,罕見地沉默下來。

    太子敏銳地察覺到他神情中流露出的些許哀傷。

    這樣的情緒,在向來粗枝大葉的南境王身上是極為少見的。

    太子心知自己沒有問錯人。

    他原本準備了無數說辭,能說服南境王坦然相告。不論是用開解洛之蘅助她病情早些痊癒做藉口,還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但所有的想法都在此時戛然而止。

    他勾起了南境王的傷心事,怎好再明勸暗逼地迫使他主動揭開傷疤?

    南境王沉默的同時,太子的腦海中也閃過了諸多念頭:

    想著年幼時生氣盎然的洛之蘅,又想著如今沉靜寡言的洛之蘅。

    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以讓一個人的性情變化得如此之大?

    他先前一直以為,許是洛之蘅年歲漸長,自然就收斂了年少時的意氣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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