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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58:16 作者: 宇宙第一紅
唱什麼的都有,各個地方有各個的風俗,沈落枝雖然未曾去到過這些地方,但瞧一瞧他們唱的東西,心裡便對這些地方生出了幾分向往來。
時大姑娘性子好,還把自己當主人看,每每沈落枝選什麼地方,她都盡地主之誼,沈落枝要聽曲兒,她就一直陪著。
沈落枝今日與時大姑娘約的是一個內城的小戲樓,戲樓不大,但十分雅致,時大姑娘在這裡包了包廂,她們需要上二樓。
小戲樓雖然不大,但平日裡也有挺多客人,沈落枝早已習慣了人聲鼎沸的小戲樓和來往倒水的小廝,所以進門時早有準備。
但她今天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
一個客人都沒有,雖然戲樓里的小廝還在待命,但空蕩蕩的戲樓顯得古怪多了。
今日有人包場麼?
那她又是如何進來的呢?
沈落枝的腦子只來得及轉兩下,一旁的小廝便快步走來,將乾淨的白毛巾「啪」的在半空中一甩,隨後鞠躬向樓上抬手引道:「姑娘,這邊請。」
沈落枝外出時,不打郡主依仗,只以普通富貴人家子女的姿態出入,免得麻煩,所以小廝這麼喚她姑娘。
她拾階而上,問道:「我的友人來了嗎?」
「來了。」小廝道:「等您有一會兒了。」
沈落枝總來這裡聽戲,每每還都給賞,長得又漂亮,誰瞧了能忘了呢?
沈落枝這才問:「是誰包了場?」
下頭的小廝便道:「是幾位公子,說是不喜人多,便包了場,不允旁的人再進了,但因著您是提前定的包廂,比幾位公子來得早,所以沒有清您的包廂。」
原來如此。
這京城的公子哥兒們倒還挺講理。
沈落枝提裙便上了樓,她與時大姑娘的包廂選在了二樓正中央的房間,視線最好,從上向下一看,便能正瞧見戲台。
時大姑娘早就到了,正端坐在戲樓窗邊飲茶。
戲樓建造的頗為考究,朱檐碧瓦,金柱青紗,角落裡還擺著冰缸,雖是初夏,但這屋裡可一點都不熱,窗戶是用上好的水渠梨花木做的,陽光從半開的窗外透進來,一絲金色的光斜斜的落在了時大姑娘的身上。
時大姑娘穿了一身青蘿衫,手裡拿著團扇,聞聲便回眸看她,一雙杏眼裡滿是笑意:「沈大姑娘再不來,戲都要開始了。」
沈落枝將她做好的香遞過去,與她調笑:「是沈某之錯,竟叫小娘子久等,該罰。」
時大姑娘推給她一盒糕點:「嘗嘗,我親手做的。」
說話間,又拿了她的香,一臉艷羨:「你真是生了一雙巧手,這香,調製的比我府上的香娘調的都好,可恨你不去做香娘,只有這麼兩盒,叫我怎麼捨得用?」
「那我離京前再多給你調製一些。」沈落枝道:「日後我在江南,若是調製好了,也常常給你尋人托來。」
「那便好。」時大姑娘道:「我可不會捨不得用了。」
她們倆說話間,下面熱鬧起來了,許是戲班子來了,她們二人便走到柵欄旁邊瞧——這戲樓專門修出了觀賞位,包廂的人站在觀賞位後,向下看便能瞧見下面的人,但下面的人瞧不見上面的人。
所以,當戲班子裡的人開唱、包場的人入場的時候,她們倆便能從上面瞧見下面的人。
下面坐著幾個公子哥兒,且都是背影,沈落枝一一掃過去,就只能瞧見對方的後脖頸,偶爾對方動起來的時候,能夠看到一點側臉,但如果不是見過的人的話,估計很難認出來對方是誰。
沈落枝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就只認出來一個「白公子」。
白公子有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叫「白玉樹」,光聽這個名字,都能想像出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霽月風光,金玉堆砌。
想來他的父母族輩十分疼愛他,給他娶了這麼一個金碧輝煌的名字,大概也是捨不得他吃苦受累的。
沈落枝不認識旁的人,時大姑娘就在一旁指給她看,挨個兒和她說那些人都是什麼名字,什麼出身,都掃完了一遍,時大姑娘就回過頭來,與她小聲道:「興許是我這邊漏了風聲,叫他們逮著了,就跟過來了。」
尋常這幫公子哥兒去的地方都是遊船畫舫,書齋都要挑最大的去,看戲都是直接在自家院子裡包場的,就算是要出去看戲,那也是要在大戲院裡看,請權京城最好的戲班子,還有人是直接在自己家裡養戲班子,這還是頭一回來這種小戲樓看。
且,這群公子哥兒們時不時的還要回頭看一下,一雙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一轉,一看心思就不在看戲上。
時大姑娘多少也能猜出來是為什麼,她與沈落枝交好,那位白公子已經通過她弟弟,拐彎抹角問過她很多次了,還不斷邀約她和她弟弟一起去游湖,特意提過要帶上灼華郡主。
時大姑娘便都沒搭理過。
但她沒想到,她沒搭理過,人家也有無數個法子湊過來——大概這就是喜愛吧,不管你在哪兒,我總能偶遇一下。
沈落枝倒沒什麼所謂,她並不太在意這個,只是她沒想到這位白公子如此執著。
「不用管他們。」沈落枝說道:「只當看不見,看我們的戲就是。」
彼時正是順德十八年夏,微風卷過戲樓,樓上的姑娘在看戲,樓下的公子在看姑娘的窗,樓外的耶律梟縱馬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