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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頁

2023-09-07 03:58:16 作者: 宇宙第一紅
    他不能靠近沈落枝半步,但是沈落枝身邊卻已經有人可以靠近了!

    這個男人是誰?

    裴蘭燼只覺得心口處堵了一捧乾燥的沙土,他每吸一口氣,那口沙土便在他胸肺間蔓延,嗆的他一陣陣喉頭髮癢,晦澀難擋。

    裴蘭燼自然不甘心!

    但他已失了先機,落於下風了,現下誰給他使臉色他都只能受著。

    他一路咬著牙,縱馬繼續跟上,他還不能走到馬隊旁邊,只能跟在馬隊後面,青叢和白叢帶著行囊私兵跟在裴蘭燼的身後。

    他們這兩撥馬隊浩浩蕩蕩,街面上人又多,所以走的越發慢,而那些路過的黔首們偶爾抬眸望一眼,又飛快垂下了頭。

    貴人們,都是不能多看的,要看也得離遠了看,免得被脾氣不好的侍衛抽鞭子。

    而當有人偷瞧那名一身素裙、模樣清冷出塵的姑娘超過三個瞬息時,她身旁戴著面具的綠眸侍衛便會看過來——那眼神又凶又戾,沒人敢與他對視。

    「別擔心。」沈落枝注意到她的小倌一直在人群中掃看,神情警惕,便道:「裴蘭燼不敢如何。」

    她以為他是在防著裴蘭燼。

    她知道裴蘭燼想留她,但也知道裴蘭燼不敢強留她,她到底是灼華郡主,裴蘭燼不敢真的撕破臉皮的——當然,若是她母家不力,又或者只是一個小官家的女兒,那裴蘭燼可能就不會這般悔過賠禮、百般挽留了,他可以直接把沈落枝關起來,強行舉辦婚禮。

    沈落枝以前覺得他有根骨,干不出來這種下作事,但她現在不這麼覺得了,裴蘭燼那些根骨風度都是假的,她若當真弱勢,裴蘭燼肯定會動手。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假君子,比那種明碼標價和你談條件的真小人還要噁心!

    而一旁的耶律梟只低低的「嗯」了一聲,沒有辯解。

    他並不是防範裴蘭燼,他是在防範耶律貊——今日,沈落枝出城,耶律貊會選在今日燒郡守府、殺進邢家軍駐兵地,救他的人。

    所以今日必會生亂。

    耶律梟這一眼掃過四周,已經瞧見了不少西蠻人了——西蠻人和漠北人身形相似,又常年混在一起,如果眼眸沒有異色,很難分辨種族。

    但是耶律梟知道,這裡混的都是西蠻人。

    西蠻人跟漠北人雖然都是常年在馬上討生活,又都高大,但西蠻人的一些特質是漠北人沒有的,比如西蠻人都有耳洞,會穿一些絲線,西蠻人身上多用顏料塗抹紋身,西蠻人善用彎刀,手上的老繭形狀和常年練彎刀而形成的手臂肌肉線條是騙不了人的。

    這裡不知道埋伏了多少耶律貊的西蠻人,他們的目標都是裴蘭燼。

    想要裴蘭燼性命的,不止有那些鬣狗行商,還有耶律貊——耶律貊沒有自己的城池,他一直帶著他的人侵略大奉城池,所以被裴蘭燼殺了很多,耶律貊估摸著是分兵兩隊,一隊去救人,一隊來殺裴蘭燼了。

    所以,這裡一定會生亂。

    這一套亂子下來,保不齊會橫生意外,裴蘭燼死就死了,他也不方便補刀,只能在暗地裡希望他死得慘一點,但是沈落枝不能出意外。

    他得跟緊沈落枝。

    思索間,他勒起了馬韁,轉而跟沈落枝並駕而行。

    當時正是午後。

    西疆冬日的午後雖冷,但是卻格外熱鬧,四處都是牽著馬的人和攤販,有人大聲叫賣,有人正在壓價,四周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沈落枝並不知道那些掩藏在其下的暗潮洶湧,她雖然聰慧,但是到底不了解西疆,她知曉雪綢金陵繡緞的每一根紋路該怎麼繡,知道裴蘭燼與她說任何話時她該如何回答,知道她到京城、回江南後應該怎麼說,卻並不知道那些牽著馬走過的路人在想什麼。

    她以為,這只是西疆里,尋常的一天而已。

    而她,要在這尋常的一天之中離開納木城,重新走回到她的家鄉。

    她並不厭惡西疆,雖然這裡危險又可怕,還給她留下過不好的記憶,但是這裡有一望無際的戈壁與沿著沙線一點一點落下去的、赤金色的金烏,那也是極美的,等到她五十歲的時候,躺在江南的煙雨天裡,還會想起她幼時曾來過西疆,在這裡糊裡糊塗的與人恨一場愛一場,酣暢淋漓的跟人打了一場架,大勝之後,得意洋洋地離開。

    這樣一想,好似連西疆的風沙都顯得可愛起來了。

    沈落枝的目光本是一直看著這城中的一草一木,一牆一路的,但是想到此處時,忍不住偏過頭,看向一旁的小倌。

    她早便問過他家中還有什麼人,他說他是個,並未有什麼父母兄弟,沒有牽扯的鄉愁,所以遠離故土也不算痛。

    他說這些的時候,只用那一雙綠色的眼眸灼灼的盯著她看。

    沈落枝知道,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裡面都夾著另一個意思:帶我走吧。

    她看向齊律的時候,齊律很快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是那樣敏銳的人,目光像是鷹隼一樣銳利,只有在看向她的時候,會驟然軟下來。

    軟的像是野狼的舌頭,小心翼翼的避開獠牙,用長而粉的舌尖輕輕舔過她的手指。

    分明是個死都不怕的人,但是卻羞於與她對視,每每瞧見她,都會故作鎮定的挪開眼,他從來不講話,但一切話又都藏在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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