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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58:16 作者: 宇宙第一紅
只有風兒知道,這幾間房裡,睡得都是什麼樣的人。
沈落枝與裴蘭燼是風雨搖晃的扁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翻了,耶律梟是蹲守在暗處的豺狼,他是為了沈落枝而來,但是也不介意咬別人一口,更別提還有邢燕尋袁西這種攪混水的人,以及那被收買來殺.人的鬣狗殺.手,總之,這一行人里,明處暗處,都各有各的一攤亂事。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看清了,但每個人都有看不清的地方。
這肉眼凡胎,哪有天上的月兒瞧的明呢?
——
次日,清晨。
一大早晨,他們這一院的人便都嘰嘰喳喳的聚在一起了,連帶著整座山也跟著活起來了。
西疆冬日的戈壁萬里無垠,日光薄涼,更顯得北風冷清,沈落枝騎在馬上時,磨得雙腿發痛。
邢燕尋與鄭意一大早就出去打獵了,倆人追著一隻鷹跑來跑去,興許是習武之人身子骨好,邢燕尋的笑聲清脆的盪在天地間,比沈落枝活潑多了。
裴蘭燼在一側與她並肩騎馬,似是怕沈落枝路途煩悶,便一直與她說一些趣事,但言語間卻顯得心不在焉。
他想了一夜的邢燕尋,越想越覺得心口發堵,他放不下邢燕尋。
沈落枝能夠明顯感受到他游離的情緒——女子對這種事向來是格外敏銳的,她見過裴蘭燼愛她時的眼神,自然能感受到裴蘭燼現在不愛她。
她甚至還能體會到裴蘭燼此時的心情。
被迫陪著一個自己已經不愛了,卻又不能得罪的女子,怕她無聊,怕她吵鬧,怕她發現自己不愛了——這種感覺一定很不好受。
裴蘭燼不好受,沈落枝也一樣不好受,她分明知曉了全部,卻又要跟著一起來演,十分考驗她的耐性。
幸而她遭過一次金烏城之難,早已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故而也沒露出什麼馬腳來。
轉瞬間,他們一群人便到了一處林子間,一群親兵停下,安營紮寨,架起鐵烤爐,而男男女女們則聚成三三兩兩的一群,往山間走。
裴蘭燼自是要陪著沈落枝的,只是他與沈落枝二人進山時,目光卻一直忍不住往山野間瞧。
挺拔清雋的公子風度翩翩的立於山腳下,眉目姿態雖然依舊平緩,但心卻早已飛了,不知道飛往了何處去。
沈落枝原先還擔憂與裴蘭燼苟且的是一個已成婚的婦女,但今日一瞧見裴蘭燼這模樣,她便知道了,一定是這山間的十五位姑娘之一。
除卻她以外的,十五位姑娘之一。
她便以腿腳疼痛的理由,拉著裴蘭燼在樹林外面坐了一整日。
裴蘭燼被她壓著,不能去山裡見那讓他日思夜想的某個人,面上雖強撐著,但神魂卻肉眼可見的偏離了。
沈落枝也不在意。
她慢悠悠的繼續壓著裴蘭燼。
這一整個白日,裴蘭燼被她壓得肉眼可見的急躁起來了。
等到了午後用過膳食後,沈落枝回到帳篷內休息,在帳篷內,聽見出去打獵的邢燕尋與鄭意回來了,這倆人帶了獵物回來,在外烤肉,而裴蘭燼本是午休了,後也跟出來一起烤了,與其他二人言談間,竟頗為熱絡。
鄭意還說,想要問沈落枝吃不吃,但裴蘭燼卻說:「落枝應當睡了,不必喚她。」
沈落枝能夠感覺到,裴蘭燼似乎不想讓她出去——他現已顯出來幾分本意了,大抵是日夜相處之中很難繼續演戲的緣故,他總是有意無意的規避沈落枝,無視沈落枝。
邢燕尋似是有些譏誚的笑了一聲,沒搭話。
至於聽風,聽風根本沒在沈落枝帳篷旁邊伺候,沈落枝讓他藏起來,準備跟著裴蘭燼,所以沈落枝白日身邊什麼親近的人都沒有。
唯有袁西,一直琢磨著想要湊到沈落枝旁邊去,但也一直沒什麼機會,袁西愁的直跟齊律抱怨,但齊律也不開口說話。
這兩日間,袁西也摸出來了齊律此人的脾氣秉性,他不喜與人多交流,不知是不是因為與他們不熟的緣故,齊律周身都繞著一層警戒之意,故而,袁西說著說著也就不說了,只自己犯愁。
齊律也不在意這些,安靜地像是一團陰影,唯一做的事情,便是在沒人發現的時候,往沈落枝的帳篷里遞了一個水囊。
沈落枝當時就躺在帳篷里,她清楚的聽見外面的烤肉聲,然後瞧見她的帳篷帘子一拉一開,一雙綠眼睛閃過後,她的帳篷內便多了水囊和一塊錦帕,錦帕里放了兩隻削好的木條。
沈落枝看見水囊與木條時,心口微微酸澀了一下。
也說不出是怎麼回事,大概是受了太多委屈,故而稍微有個人來關懷她一下,她就覺得心口難受。
哪怕這個人是個小倌。
沈落枝擦了擦眼底不知何時聚起來的淚,咬牙想,這是她最後一次為裴蘭燼落淚了,然後便拿起木條,狠狠地刷了一次牙,繼而含著滿口草木清香睡去了。
——
待到了午後,沈落枝從帳內出來時,邢燕尋和鄭意已經進了樹林裡繼續打獵了,裴蘭燼依舊在樹林外的帳篷區域內陪著沈落枝,只是裴蘭燼周身那股子焦躁意味更濃郁了。
待到晚間,樹林裡的姑娘們與公子們便結伴而出,每個人手裡都是提了獵物的,他們臉上都帶著笑意,顯然玩兒的很盡興。
而在樹林外,已經架好了烤架與帳篷,燒好了足夠多的沸水,打獵歸來的眾人可以直接用以洗漱、烤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