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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58:16 作者: 宇宙第一紅
    邢燕尋讓親兵接了商引看,又道:「將面具摘下來。」

    沈落枝的手指抓的越發緊。

    而那漠北人也抬起手,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鐵質面具之下,是一張剛毅的臉,輪廓分明,神色沉穩,眉骨端正,高鼻薄唇,典型的漠北人長相,且他的左臉上有一片燒傷後的疤痕,看上去頗為駭人。

    對方又說了一串北漠話。

    邢燕尋轉而與沈落枝道:「商引沒問題,他說他是北漠與金蠻人的混血,所以生了異瞳,但是生來就是在漠北長大的,並非是金蠻人,戴面具,是為了蓋住臉上的傷疤。」

    不是耶律梟。

    是她草木皆兵。

    沈落枝心口上的巨石被驟然挪開,她像是溺水的人剛上岸了一般,喉嚨間發出了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喘息聲,她過了三個瞬息,才勉強壓下心口的慌亂,抬手向這位漠北人行了一個女子蓮花禮,道:「小女子錯認,與公子賠禮。」

    邢燕尋抬手,親兵將商引還給龜公,龜公也一直弓著腰解釋:「怎敢怎敢?一個小倌,哪能讓姑娘賠禮?是小人的罪過,讓二位姑娘受驚了,這人兒原先是馬市那邊倒騰馬的,後來中途被劫匪劫掠了,缺了錢財與我,還不上,便只能賣身進來了。」

    「二位,別瞧他臉不行,身板可絕對夠用,物超所值!您不信先用一用,今晚上算小的賠禮,不收您銀錢!」那龜公急迫道,很怕邢燕尋當場發難。

    原是如此,怪不得瞧著像是會武的——邢燕尋徹底放心了,轉頭便讓幾個親兵出去了。

    而一旁的漠北人緩緩行禮,用生硬的大奉腔調道:「不敢受姑娘賠禮,是齊某驚了姑娘。」

    經此一事,沈落枝便沒了繼續待著的心思,本想直接起身與邢燕尋說上幾句場面話,然後便離開,但是在她起身準備走的時候,又聽見邢燕尋道:「今日便叫這個漠北人伺候你,喝上兩杯如何?」

    沈落枝本欲匆匆離開的腳步一頓。

    她被嚇了一通,都快將正事忘了。

    她還得從邢燕尋嘴裡,挖出來關於裴蘭燼的消息呢。

    沈落枝抬眸看向那順從的站在一旁、摘下面具的漠北人。

    他有一張沉默寡言的臉,看上去怎樣欺辱他,他都不會講話。

    不是全天下的綠眼眸都是耶律梟,也不是全天下的綠眼眸都是壞人。

    一朝被蛇咬,但不能十年怕井繩,她總要邁出去的。

    這裡是納木城,耶律梟進不來的。

    沈落枝在心底里給自己鼓勁兒了後,轉身道:「好,便將他留下。」

    邢燕尋也點了一個順眼的大奉小倌陪著喝酒。

    於是,其餘的兩個小倌都被龜公帶出了房,由這兩個小倌伺候她們二人喝酒。

    沈落枝其實不習慣被男子伺候,略有些生疏,對方給她倒酒時,她還會道謝。

    對方便道:「姑娘不必拘泥,喚我「齊律」便是。」

    齊律。

    有大奉名,顯然並非是耶律梟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狗畜生。

    沈落枝心裡寬鬆了些,道了一句「我姓沈」,便由那齊律倒酒,但她也不喝,只拿在手捧著。

    一旁的邢燕尋卻是轉瞬間已吞下了三杯,她酒量顯然不錯,喝了那麼多酒也不變色,還會與沈落枝談笑。

    「可喜歡這兒?」邢燕尋道:「若是喜歡,我陪你來。」

    「我要成婚的。」沈落枝含笑道:「怎麼能天天來?叫裴郡守知道,是會與我生氣的。」

    邢燕尋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沈落枝定定的盯著邢燕尋看。

    如果沈落枝回頭,就會發現那個齊律一直看著她。

    但她沒有回頭。

    那位高壯的小倌坐在她身旁,與她不過半臂的距離,深深的望著她,幽綠的瞳眸里映著那一抹纖細的人影,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擦過他的腰側——那裡藏了一個小匕首。

    被沈落枝親自送到他胸口處的小匕首,塗了毒的。

    他日日貼身帶著,以此來警醒他自己。

    他因此命懸一線,是他咬著牙,用了珍藏的解毒丸才活下來的——至於齊律這個身份,是他早些年便設下來的一道偽裝身份,納木城是好地方,但是不歡迎西蠻人,所以他假扮成了漠北人,但是他買來的身份也是見不得光的,所以只能往見不得光的地方藏,秦樓楚館是最好的地方,這裡來往的人多,也鮮少被查,安全。

    他已經躲在這裡好幾日了。

    他本欲潛伏進納木城,與耶律貊一起隱姓埋名,在暗中做點手腳,卻沒想到,意外的瞧見了沈落枝來青樓里了。

    逛青樓!

    高高在上的月亮,來逛青樓!

    耶律梟被氣的心口都跟著跳,想都沒想,便匆匆用藥粉蓋住了身上的傷勢,從內室鑽出來,讓這裡的龜公帶他過來。

    這龜公收了他的銀錢,便將他帶到這廂房裡來了。

    沈落枝。

    灼華郡主。

    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沈落枝克己守禮,他要摸她的手一下,她都要生氣,現在回了大奉這裡,都開始逛青樓了,還讓一個沒穿上衣的男子給她倒酒。

    呵,這禮數是專門針對他一個人的吧?

    一個青樓小倌都能靠近她,他卻不能!

    反正,全天下最髒污的東西,都比他耶律梟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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