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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53:10 作者: 朕的甜甜圈
    她覺得這些悲傷壓過來,壓得人喘不過氣,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妥善地把它分擔出去。

    誰也沒有那個義務。

    包括陳牧洲。

    第47章 Ch.46

    對她來說, 失控是很陌生的感覺。

    本來不該這樣的。

    今天在酒店,他們不歡而散。那時候江聿梁提不起力氣,到家以後思來想去, 她不想把矛盾留到明天。等周寧和邱葉汀離開後,她還是下來了。

    想找陳牧洲說開。

    一開始敲門,裡面沒有動靜。

    江聿梁猜到他不在家, 又等了一會兒,給他打了個電話。

    幾聲以後沒有人接, 她又立刻慌亂地掛斷了。

    白天他離開前,最後望過來那一眼, 她幾乎不敢在心裡回放。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麼膽小的人了?

    在等待的幾個小時裡,江聿梁想了很多, 心亂如麻,最終什麼也沒有想出來。

    她只是隱隱有一種預感。

    不幸的際遇會發生,並非偶然。

    所有她想要留下,試圖握緊的,最終都會像抓一把沙粒, 從手心流走。

    看到他出電梯那一秒,江聿梁才開始試圖組織語言。

    可情緒卻突然間決堤。

    她很少哭。以前也好, 現在也好,對她來說都不是解壓的最佳方式。

    更不想在他面前這樣。

    剛開始, 她試圖快速用手背抹掉,卻很快發現是徒勞。

    江聿梁想掙開他的。

    她剛倒退了一步, 就被人拉進懷裡,額頭剛好抵在他肩上。

    「想哭就哭。」

    陳牧洲低聲道。

    「沒必要忍。」

    江聿梁沉默了幾秒, 把頭深埋進去。

    她哭的時候沒有聲音, 只有陳牧洲能感覺到, 被眼淚打濕的襯衫。

    他抬起手臂,頓了頓,才在她背上輕輕順著。

    江聿梁生得高挑,平時看起來挺有存在感的,就是偏瘦。

    可真抱在懷裡,陳牧洲才發覺,她比他想像的還要更瘦些,背上蝴蝶骨微凸,碰著他掌心,卻像扎在他心上。

    慢慢地,她啜泣的聲音開始變得明顯,逐漸變成放聲大哭。

    好像委屈的小孩,忍到撐腰的人回來才能釋放。

    但哭到一半,江聿梁突然從他懷裡抬起頭,仰著臉,淚眼朦朧地看他:「我……我在這會不會吵到你鄰居啊——」

    江聿梁記得之前在出租屋,稍微有點大的動靜都會被找上門。這裡雖然是一層兩戶的格局,但畢竟還有另一家在。

    陳牧洲垂眸看著她。

    眼睛紅的。鼻頭也紅了。額際有幾縷被汗打濕的髮絲。

    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樣忽然讓他想起……

    狼狽的兔子。

    「不會。」

    陳牧洲用指腹輕拭去她淚痕,淡聲道:「隔壁也是我家。」

    「噢。」

    江聿梁乖乖點了下頭,邊抽泣邊低聲道:「那就好。」

    「哎。」

    她回過神來,食指往下,指向他西褲的方向:「你……手機是不是一直在響。」

    之前沒感覺,但現在他們這個距離,他西褲兜內手機的震動感很明顯。

    「沒什麼事。」

    陳牧洲輕描淡寫道。看她比之前稍微清醒了些,便把門拉開,攬著她進來,帶她坐到長沙發上。

    「你等一下。」

    陳牧洲說。

    江聿梁很少這麼乖巧,不亂跑也不亂看,只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發呆。

    他本來想給她弄杯咖啡,看了眼表,時間已經不早了,就泡了杯安神茶,又熱了牛奶,泡好麥片一起端過去。

    陳牧洲:「看看要——」

    他的話頭戛然而止。

    她已經蜷在沙發上睡著了。

    陳牧洲把托盤無聲放在茶几上,去房間裡拿了毯子過來,輕手輕腳地幫她蓋好。

    房間內是恆溫空調,常年二十六度。但今天情況不太一樣,她是哭累了才睡著。

    陳牧洲悄無聲息地,在沙發旁蹲下來,凝視著她。

    人近在咫尺。

    很奇怪,她已經離他這麼近了,在他一伸手可以觸碰到的距離。

    怎麼依然覺得惶惶不可終日。

    陳牧洲抬手,指尖沿著她眉目的輪廓,慢而輕地勾勒。

    他能想像,她笑起來神采飛揚的樣子。那時候,淡金的光線灑在她身上,讓陳牧洲很費解,怎麼會有人跟這個世界聯結如此之深。

    世界是不公平的,這點他很早就認識到了。並不單單指家庭環境。而是……有的人天生是被命運眷顧的,而另一些,生來就被命運之神拋棄。

    現在回想起來,那段學生時期最後安生的日子,已經很模糊了。

    只有一幕很清晰。榕城的護城河旁,有一座很長的橋,把小城分作東西兩邊。橋有兩端,偶爾,陳牧洲能看到走在另一端的人。

    那個多事的——

    加入過戰局的人。

    是初中生嗎?應該是。

    幾年級?不知道。

    他一點也不感興趣。

    只知道她笑起來眼睛很彎,經常笑到前仰後合,完全不在意形象。有時候快遲到了,她就會騎著山地自行車從橋上飛馳而過。

    河水粼粼發光,陽光碎金一樣灑下來,她在風裡飛奔,像……

    ——像一道白日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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