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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53:10 作者: 朕的甜甜圈
準確地說,只是半掀了掀眼皮,好像不是完全清醒的狀態。
毫無防備地撞進她眼睛。
像個深之又深的漩渦。
一時間,江聿梁動彈不得。
她本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口,第一個字差點沒發出音節來。
「你是不是醉——」
江聿梁正打算無聲拉出一段距離,陳牧洲忽然抬了抬手,在她耳邊極輕地觸了一觸。
她渾身一僵。
他的指尖帶點薄繭,涼意明顯。
明明是夏天,卻像剪了一片冬天的雪,輕然飄過——
但只是將她散下的一縷髮絲,柔和地攏到耳後。
可很快,便收回了手。
他眼神微垂,目光難得失焦,沒有任何實質的重量,
令人印象深刻的凝視。
讓她莫名地想起很多年前。
她是這樣看日落嗎?看苔蘚旁路過的螞蟻嗎?或是看了碎裂又波光粼粼的海面?
於是,明知道是管中窺豹,還是因洞曉了一角秘密,觀察到萬物存在如此溫柔又瘋狂,而放任狂喜的海嘯淹沒自己。
為什麼。他也有著相似的目光。
有那麼一瞬間,江聿梁連呼吸都忘記。
他在透過她看什麼?
江聿梁清晰地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
她想退回的,退到自己本來的位子上,
因為有什麼不太對,正滑向她無法控制的方向。
但憑江聿梁自己,實在太難做到。
陳牧洲忽然又開了口,聲音很低。
「江聿梁,我很好奇。」
「你改名是因為什麼?」
江聿梁瞳孔圓睜,剛要驚訝,又想起來,他應當是知道的。
——那一天,他說過,警局幫忙後第二天,收到了一份匿名郵件。是關於自己的詳細資料。
資料第一項,就有她的曾用名。
梁聿。
但陳牧洲沒有叫過她原名,一次都沒有。
江聿梁:「我——」
她猶疑了幾秒。
官方回答很多,她大可以隨便拉出一個來搪塞。
跟陳牧洲,有什麼坦白剖析的必要呢?
明明沒有。可以現編。
但江聿梁還是誠實地扔出了答案。
「因為我媽。我想……想記住她,想,」
江聿梁很輕地咬了咬唇,飛快地吐出了七個字。
「成為她的一部分。」
這個想法她從未對任何人吐露過。
因為太過幼稚了。
成人的世界,說得出口的想念只有萬分之一。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死亡是終點,可還是要用各種各樣的篇章、畫面,因為活人還在,活人還活著。
撿拾一些材料,修補碎裂的心。
江聿梁已經過了想起她會哭的日子,但也選擇了另一種方式,把大部分的真心與記憶儘量鎖起來。
怕它跑出來,翻湧成一片痛苦的海。
不知道為什麼,她很怕他會發笑。
都說人喝醉了,容易展露最真實的一面。
陳牧洲也真的笑了。
他唇角的弧度那麼輕,微微上揚。
「是嗎。」
江聿梁不敢再看,她已經後悔。
正要神色如常地回到原位,後腦勺突然被一雙大掌輕扣住。
他用額頭輕碰了碰她的。
觸感如蜻蜓點水,也沒有馬上離開。
陳牧洲雙目涌動著許多情緒,她看不懂。
但她聽到了。
「你很勇敢。」
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在這樣近的距離中,氣息流動,她仿佛被新世界包裹。
他們之間,架出的一道新世界。
屬於無盡——
無盡洶湧的雪。
作者有話說:
第23章 Ch.22
CH.22
車是封閉、狹小、自成一體的空間。身在其中, 所有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江聿梁算是感官比較敏銳的人,她的第一感覺也只有——
大腦空白。
他的度把控得很微妙。
似乎是在清醒與失神的邊緣,總體又是克制的。
因為還算克制, 江聿梁沒法第一時間做出什麼反應。
激烈地把他推開嗎?不至於。
但一直這樣嗎?也不是事啊。
好在,陳牧洲的理智回籠很快,掌心倏然離開。江聿梁也反彈回座位, 緊緊貼著主駕駛的椅背。
沉默在他們中無限蔓延。
「抱歉。」
他低聲道,恢復了平日的樣子。
「我想起一個人。」
……真是直接啊。
想起了誰嗎?
江聿梁手都沒地方擺, 趕緊把安全帶繫上,用乾笑掩飾住尷尬:「沒事。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喝酒了?多喝點水吧?」
發動車之前,江聿梁看到扶手箱裡放了瓶礦泉水, 順手拿給他。
陳牧洲接過了,但也沒喝,只是閉著眼睛假寐,眼下有很淡的青色。
江聿梁瞥到,一路也沒再多說話, 連音響都沒開,只是注意到空調溫度偏低, 順手調高了兩度。
快上城際高速後,她看了眼手機導航, 地址是公司,林柏跟她說直接去公司就行的。
但想了想, 江聿梁還是多問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