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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53:10 作者: 朕的甜甜圈
她餵了兩聲,注意到有側目的眼神,想起周父的威逼利誘,儘管這場宴會已經讓周寧疲憊至極,她還是收起了手機。
江聿梁從家裡出來後,圈子裡知情的長輩談論起來,都是輕蔑微嘲的態度。
經濟上斷糧了,撐不了多久。她還是家中獨女,傻子都知道,金山銀山在手。
周寧也擔心了好一陣。
只是一個月,兩個月,半年。江聿梁沒有半點要回去的跡象。
她們有時間就會碰面,周寧眼看著她愈發瘦削。
但精神依然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從那時起,周寧為她驕傲。
也開始看重諾言。
擱以前,周寧早跑去找她了。這裡離江聿梁定位不遠,不超過三公里。
正想轉身離開,周寧聽到身旁傳來竊竊私語。
老調重彈,很是刺耳。
*
江聿梁聽不見閒言碎語。就算聽見了,也懶得理。
她現在唯一提心弔膽的事,是前面的灰色轎車。
轎車后座的乘客,是她在做背調的一家公司二把手,黃友興,四十六歲。
但這次跟以前不同。
她不是因為工作跟來的。
江聿梁的直覺一向准,今天感覺不太妙。
她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前方,直到車停在濱江大道盡頭。
這裡也是觀景大道的終點,從側面階梯,可以直接通往江邊。
不過江邊沒什麼路,都是些大小不一的石頭,有些青少年調皮,偶爾會跳下去踩著玩,基本沒有成年人下去。
現在已經——
江聿梁下車時,順手抬腕看了眼表。
九點四十。
與此同時,黃友興走了下去。
江聿梁心中一沉。
她沒多想,邁開步子飛奔過去。
江聿梁沒走側邊階梯,中間有一道石質欄杆,她右手一撐,飛身躍過。
她站到了黃友興身側。
今晚夜色極好,月朗星稀,站在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月光照在江面上。
波光粼粼。
可惜誰也無心欣賞。
江聿梁謹慎開口。
「黃總。」
她本來今天想找他談談,早早等在達英公司門口,但等來的是失魂落魄的人,沉默不語地上了車。
江聿梁只能跟上,臨時跟司機說改地址,跟前面那輛就行。
要說鬱悶,這個排遣法是十六歲少年人失戀用的。
不是四十六用的。
別的不說,江聿梁踩著不規則形狀的石頭,都得分出一分心來注意,腳下一打滑,她可比黃友興走得順當。
黃友興沒說話,沒動靜。
一潭死水。
江聿梁不著痕跡地挪了一步。
離得更近些。
「有什麼您可以隨便說說。一個人只想一件事,就容易鑽到死胡同里,您說是吧。」
這樣近一點,江聿梁看清他臉色,心頓時沉底了。
灰敗成這樣,像具行屍走肉。
黃友興:「沒用了。」
黃友興自嘲地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他們要我死,我就活不了。」
他們?
江聿梁眉頭輕擰,剛分神了一瞬,只聽見一聲「咚——」!
水聲清晰,沒有任何猶豫。
江聿梁大腦一片空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了,只會對著江水發愣。
短短兩三秒,一幀幀的畫面閃過。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悠悠江面隔了道人間。
她找了那麼久的東西,眼看著近在咫尺,卻突然消失了。
像……
被耍了。
被老天爺明確擺了一道。
媽的。
這的確是江聿梁第一想法。
緊接著,她也一躍而入,從黃友興跳下去的地方,落水聲再次響起。
這次聲音更輕巧。水波紋漾開,很快又被撫平。
江聿梁剛剛一個晃神,望著江面,覺得它有點像人過的日子。
看著波光粼粼,深潛下去,只剩刀光劍影。
*
費蒙酒店正對著市中心的江面,越高的位置,越能將夜景收盡眼底。
趙理站在頂層套房的寬闊廳內,他鬢髮微微染白,但人不太顯老,架副銀邊眼鏡,文人氣質。
「小陳總,喜歡嗎?喜歡就送你。」
趙理注意到對方視線,落在了對面牆上一幅畫上。
年輕男人穿了一身黑,純色的黑色襯衫幾乎帶出魔魅之意,他又是站在落地窗旁,無知無覺地被月色包裹。
畫是趙理去年在春拍上拍下的,萊曼的作品。這間套房他長包了,就挑了副畫掛上。
陳牧洲望著,似乎也興致盎然。
細究下去,只是在冷眼旁觀。
他一貫如此。
「心領了,我沒有奪人所愛的嗜好。」
趙理笑眯眯道:「這是萊曼的《雨》,我也不懂這些,小陳總喜歡就拿去。」
陳牧洲沒說話,神色難測。
忽然,他也笑了笑。
「趙總今天挑這個位置,是在等什麼?」
簡單的一句話,趙理只浮在表層的笑停滯了一瞬。
接著,房門被敲響,有下屬不等他首肯,徑直匆忙進來,俯身在趙理耳邊說了句什麼。
趙理臉色沉下去,沒有再周旋的興趣,甩下句『自便』,直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