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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25:51 作者: 朕的甜甜圈
父母那年抽中了一次三日的遊輪旅行,剛開始被通知中獎的時候,都以為是騙人的。等遊輪公司找上了門,狂喜的同時憂慮也隨之而來,這是雙人行,他們一家人決不可能一起去,但到底哪兩個去?虞安她媽說抽籤吧,孩子她爸肯定得去,剩下那個大家抽籤。
虞安當時聽著,一個白眼就翻上天了,她朝客廳里坐著商議的父母喊道,我看家,你們倆去就行了,別墨跡了!
虞安她媽晚上吃飯的時候責備她性子急,但虞安看得出來,她是開心的。
遊輪出事了以後,遊輪公司給上了險的遊客一家賠七十萬。中獎的船票里保險費用是自理的,虞安父母沒有選人身意外險。但這件事鬧得很大,一船人在風浪里無一生還,迫於壓力公司給所有死者的家人都賠了款。
他們家沒花那兩百塊,虞安本來沒期待得到什麼賠償。最後有二十萬打到家裡的銀行卡上,到帳的當天,鄭禧就連夜找上她促膝長談,想要借五萬走。
父母對鄭禧的態度她看在眼裡,思來想去後還是借了這筆錢。最後才知道,五萬里一大半都變成了她兒子的毒|資。
虞安實在……實在是無法理解。
那錢裡帶血,她怎麼花的下去。
鄭禧拖著一個大蛇皮口袋,縮著肩膀腦袋站在門外,憔悴地想要前進一步,被虞安直接堵了回去。
「要說什麼就在那說吧。」
「虞安,你們原來沒換地方啊,真好,真好,」鄭禧訕訕道,左手的袖套滑下去了一些,她又把袖套拉上去,沖虞安擠出一個笑來:「我們能不能……談談?」
「錢我沒有,你要談什麼。」
虞安抱臂看著她,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冷漠和嫌惡。
「能不能,讓我在這住兩個月?」
鄭禧的眉頭沒怎麼皺,就被皺紋擠出了一個川字,她顫顫巍巍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散錢,兩張一百,幾張二十和五塊、一塊:「我……我會再給你錢的,先給你這麼多,行嗎?」
虞安掃了一眼,說:「不用了,我怕不乾淨。你另找旅店吧,我能讓我們家人勉強活下來就了不得了。」
眼看她轉身就要進屋,鄭禧一下急了,說話連珠炮似的:「你忘了當年你們家那麼難,是誰在那時候搭了一把手的?沒有我,你們早都喝西……啊!」
虞安一把提起她的領子,把人掄到了牆上,用小臂橫亘在鄭禧脖頸處卡著,眸中閃著冷冷的怒火:「我他媽最後說一次,別給臉不要臉。我只提醒你一次,別把我當我媽,我初三開始就他媽的想打你,那五萬我餵狗,都比給你強。」
鄭禧發現形勢不對,以前任打任捏的小雞崽翅膀硬了,連忙服軟,眼淚簌簌地順著臉上的溝壑滑落:「我真的,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沒錢住旅館啊,兩個月後我肯定離開臨安,我發誓,不走我天打五雷轟。」
虞安語氣放輕:「是嗎?聽著不錯。但很可惜,我們家最後一間房間已經有人住了。」
她驀地鬆開鄭禧的毛衣領子,朝屋裡喊了一聲,帶著難以察覺的顫音:「顧凱,出來。」
沒有多久,男人推開門,從那黑洞洞的屋裡出來,像從一團深霧裡走來的人,高又瘦削,肩膀很寬,黑眸沉沉,像冰涼的玉石,整個人光華內斂,卻依舊能第一時間抓住旁人的視線。
鄭禧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相信他們家竟然多了個陌生男人。
「你,你,年紀輕輕就跟人同居嗎?」
虞安右手輕攔了一把他,示意別說話,轉頭跟鄭禧笑道:「這是我家的房誒,我想跟誰住就跟誰住吧,與你何干?」
說到最後四字的時候,虞安唇角的笑容消失的乾乾淨淨。
奚清楷站在門沿上,頭頂堪堪過了最高那條線,他只得繼續向前一步,眼神卻落在虞安攥得死緊的拳頭上。
她不太高,頂多一米六出頭,在他肩膀下一點。
所以……奚清楷若有所思地垂下眸,看著她攔在他身前那隻手。
這種老母雞護小雞似的姿勢是要怎樣?
「走了走了,進去!」
虞安扭過頭來,把他往屋裡推,兩個人剛踏進屋裡,她那邊便飛快關上了門。
門一合上,虞安背順著門板就滑下去了。她蹲在地上,用手掌的掌根抵住額頭,擋住自己的臉,不過兩三秒,她就飛快抬起頭來朝客廳望了一眼。
奚清楷站在旁邊,低著頭道:「她洗完碗就回房了。」
虞安疲憊地鬆了一口氣,嗯了一聲,再度把臉埋進了手心,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謝了。」
奚清楷說:「客氣。」
她用長袖蹭了兩把臉,很快就抬起頭,撐著地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朝奚清楷伸出了手:「四百五。」
在車上他遞給她了,那時候虞安正在氣頭上,沒接。
奚清楷把錢給她,她裝了三百五在兜里,遞了一百過去:「我妹下個月月考,如果英語進步十分以上,以後……以後的補課費再商議。」
他微微愣了愣。
虞安被盯到不自在的扭過頭,轉身就往廚房裡鑽,留下一句:「吃飯你自己看著辦,想來提前說一聲,午飯我不負責,我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