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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25:51 作者: 朕的甜甜圈
一切發生得如此迅疾,於他二十九年的人生相比,短的就好像一瞬間。
這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出現在新聞里。
右下角的時間,正好是九月十六日。
☆、Ch.2
「你是姐姐,多顧著點家裡。」
父母出行前,像以前的一萬多次一樣叮囑她。
虞安其實能看出來,對於暫時離開臨安這件事,他們的欣喜溢於言表。這麼多年來,他們也早已習慣了懂事的大女兒幫忙操持家裡,幫他們分憂解難,她偷偷在周末把攢了好久的廢品賣了,十塊都要給家裡九塊五。
關心是關心的,只是每天都聽的叮囑里,沒有一句是她可以送給自己藏起來的。
昏暗破舊的兩居室,牆上瓷磚縫裡的污垢,斑駁剝落的牆皮,對虞安而言,這是跟家這個字連在一起,最直觀的三個畫面。
虞安怎麼也沒想到,他們膽子這麼大,竟然敢把一切都拋給她。
她初二下學期的那次數學月考上,正做到最後一道幾何證明,腦海里已經有了大概的思路,剛寫下一個解,就有教導主任匆匆衝進教室,高聲喊她。
「虞安,出來,別做了,你家出事了!」
監考老師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背:「行,那你就先別……」
虞安握住筆尖的手一頓,垂下的眼裡一片冷清。
「讓我做完吧,就一道題了。」
寫完的那道證明,仔細想想,就像一道楚河漢界,在棋盤上悠悠隔開,把大局劃的涇渭分明。
把她的生活清楚分出了界限。
* * *
虞安凌晨一點多才睡著,一大早被歪脖正瘋狂敲窗給吵醒了。
前一晚要給虞孟清輔導作業,兩個人跟六年級的英語閱讀大眼對大眼,痴情互動半小時後,虞安敗北而歸,胡填了一堆。
等把書包收好,把虞孟清拎到板床上睡下,她才發現第二天虞孟清要穿的禮服還在盆子裡泡著。
明天是周一,周一有升旗儀式,虞安記得這一天不穿禮服是要扣分加抄課文的,扣分她倒無所謂,不過後面那個重任最後肯定會分攤到她身上,畢竟虞孟清的腦子和手速,那是相當的同步。
等洗完衣服,用吹風機吹到半干,抬眼一看,客廳的鐘已經接近一。
虞孟清一般早上會自己收拾好去上學,不用她操心。所以虞安本來準備睡到個八|九點,結果七點不到就聽見有人在外面咣咣砸她家玻璃,不知道是什麼硬物,聽著像石頭。
虞安用枕頭捂了會兒耳朵,然而沒卵用,她隱約感覺到脆弱的玻璃快不行了。
終於,虞安掀開被子,暴躁地翻身而起,從床鋪二層上一躍而下,身手敏捷地撲到虞孟清的床上,飛快抬手撥開了窗沿上的開關。
「敲敲敲敲,繼續敲,我他媽卸下來送你你帶回家慢慢敲!!!」
虞安一把推開了窗戶,白皙的臉上印堂發黑,眼窩發青,歪脖正手上還握著石頭,看到一個月沒見的虞安這一臉腎虛的樣子,愣了好幾秒,然後才哈哈哈哈笑開:「圓子,你丫腎虛啊臉那麼黑!!!」
歪脖邊說話邊像以前一樣,把她脖子大咧咧一攬,虞安被攬得翻了個大大的眼白。
要死,她身子還在裡面……虞安覺得早晚有一天,她會向鴕鳥看齊。
歪脖正大名叫陳勇正,和虞安是小學初中同學,都住這片區,高中不在一起,因為虞安讀到高一就沒繼續了。但他們從小玩到大,平日裡來往還是很多。陳勇正後來考去了隔壁省的一個大專,現在畢業回了清陽市,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銷售。
陳勇正脖子其實不歪。他初中時個子瘦小,尷尬的變聲期卻來得比別人早一些,加上個性老實膽小,這樣的娘娘腔最好欺負,自然成了那所初中里不良少年的攻擊對象。不幸的是,陳勇正家裡有個謝遜附體的媽,在家在學校沒有一天安生的。
虞安也就看到他,才會偶爾生出『爸媽都英年早逝也還沒有那麼慘』的想法。
在這樣的糾結中,陳勇正走路越發縮頭縮腦,老師直接說他走路鬼鬼祟祟的,那副神態,遠遠看上去就是個歪脖。
但後來性格也就慢慢扭過來了,只是這姿態習慣性地刻進了骨子裡,再難改掉了。歪脖正這次休了工假三天,連著周末一共五天,放的不算少。
「走走,去西街口吃小餛飩,狗子也快回來了,他說讓我們多照顧他家生意。」
歪脖正鬆開虞安的脖子,雜亂的眉毛和大眼睛看上去相得益彰,圓圓的鼻頭才真是像狗。
虞安翻個白眼,把自己的頭收回來,反手關窗:「不吃,滾。你不就是看狗妹長大了,有賊心沒賊膽的貨。我要去找西施,沒時間陪你玩。」
「哎別介啊老大----」歪脖正趕忙抬腿擋住那扇窗,「我爸上次在家試著打板新產品,順便做了兩條褲子給你,怎麼樣……」
虞安知道,陳家是開裁縫店的,最近這幾年除了走高端路線的定製,一般人都買成衣或者網購去了,陳家的生意也就越來越少,基本都是來改長短,或者嫌不合適的。
虞安想了想,從窗戶里跳出來,用彎腰用牆根下的半截微彎的鐵絲把窗扣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