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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3:24:21 作者: 朕的甜甜圈
「為什麼?」
「陶綾,我見過你。」
林覺答非所問,走到她面前:「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話,是好幾年前了。」
十來歲的陶綾,差不多是只上躥下跳的潑猴。
她半夜溜出家門,翻過高高的鐵門,只想在燈火通明終夜不滅的工廠里,找一個可以和眾人待在一起的契機。她已經偷偷觀察了很久,那條流水線上做的事她也可以做。
被抓到後,陶成破天荒地沒有發火或者揍她,反而在那個初二的暑假給了她一個打工的機會。沒有人知道她是誰,連續三年,她都是那個地方大家喜歡的「實習生幫工」。她進去實習時十四五歲,卻謊稱已經成年了,大眾也只當陶綾是娃娃臉。猜出來她真實年齡的人也覺得可憐,小小年紀就得承受起家庭的重擔了。
陶綾平時在學校表現不怎麼好,作業百分之八十都是早上到學校抄的,參加活動不積極,有女生的小團體領頭主動邀她加入,陶綾以『上廁所還要手拉手走隊形』為由拒絕了,人緣一般,加上整日獨來獨往,老師一向覺得她性格太乖張。按理說男生朋友應該挺多,但是她對足球籃球遊戲都沒有太大的興趣,唯一會被記起叫去的時候,都是打群架找她幫忙。至於考試成績,波動太大,狀態好了年級前五,狀態不好,分分鐘滑行出後三百名。
往往是……題越簡單她越慘。
但是在和機械物件相處時,她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陶成的辦公室她進的不多,曾看到過一個精緻小巧的模型,模仿發動系統的內形。讓人想起那些樣品和真正投入使用的,由分子結構構成的,巨大機組和它們身上最細微的零件與螺絲。
它們的靈魂在運作起來的那一剎那,從轟然作響的聲音中迸出生命,她的心臟和血液在靜默中奔涌。只覺得沒有一種文藝形式,能夠表達出那個時刻的感受。
所以她花費不計其數的時間,在工作室和實驗室渡過無數夜晚,圖紙廢了一人高,沒有一張切合她模糊卻新鮮的想法。
那個大著膽子前行的人,並不是看到山脈之高之遠,依舊抱著勇氣接近。
至少陶綾不是。她只是盯著腳下的路,一步步往前走,深一腳淺一腳,還能動,就習慣性走一走。
等陶成回過神來看顧被他忽視的女兒,等她媽凌雁從各式各樣的宴會收笑抽身,才發現從某個層面,陶綾的高傲無禮、不想搭話,都是出於疲累。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設想。
陶成曾經問過她辛不辛苦,陶綾只覺得很好笑,反問道:「你每天不著家,在公司一待一整夜,不辛苦嗎?」
陶成第一次被噎到無話可講,才發現他們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
同時心底划過一聲嘆息,正是因為知道那是什麼滋味,他才不想讓她去重新體驗一次那樣的痛苦。
甚至不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而是同路者的。
從來都是這樣,功名橋世俗道好走。但只要有心去追逐天際和頂尖,鮮花掌聲夾道也磨不滅長夜裡曾承受的一切。
他想到過她會遭受挫折,但沒有想像到它的毀滅性。
可惜的是,陶綾那時候也沒有人可以一說了。
* * *
她答應了林覺的提議,兩個人都不喜歡磨嘰,林覺立馬讓人列印了合同給她。簽完的時候,陶綾覺得自己初中臨早上趕作業的手也沒那麼快。
生怕咖啡館下一秒就會衝進魏驚戍,把她筆抽了合同扔了一樣快……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
陶綾機警的眼神讓林覺直接笑趴在沙發上:「不是,我說,你就這麼怕他啊?放心吧,真的用人這種雜事他其實管的少,都是我來。我估計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司高管構成,有妻有子的幾個,孤家寡人的幾個。」
她把鋼筆一合,往對面林覺那兒一丟:「林總,反正到時候解釋的時候您可別把我推前線。就算魏驚戍開了我,你說好的薪水也得照發。我可是為了錢來的。」
「行行行,我不會放你去面對最兇殘的敵人的。」林覺說得情深義重,但陶綾清楚,他要反水也是分分鐘的事,所以淡定的左耳進右耳出了。
「上次那個事,調查結果做出來了嗎?是疏漏還是,人為啊?」
儘管覺得後一種可能性很小,她還是問了出來。
意料之外的,林覺的神情明顯一僵。
陶綾:「人為?」
「不會吧。」陶綾喝了一口面前的拿鐵,被過甜的糖差點沒一口氣悶過去,「誰會在這個風口浪尖動Htz?不要命了?和官方對著幹?」
林覺收回所有嬉笑,語調不變,卻帶了三分試探:「你忙成這樣,前段時間還在查入贅的陳柯呢吧?對這些事這麼了解?」
陶綾神情淡淡:「新聞每天滾動播放,想不知道都難吧?」
林覺的身體姿勢這才放鬆了一些:「這倒是。不過現在這事一出,和它們的合作估計也得無限期延後了。」
陶綾沒有說話,覺得有些不對竅,最後只是壓下了說不出的怪。
因為現在擺在面前的最大問題——
魏驚戍。
她還沒解決。
陶綾習慣對任何事都有準備,在這件事上,她想像了無數種自己被丟出去的姿勢……後來覺得,還是想想什麼弧線滑出去酷炫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