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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2:45:10 作者: 檐上新月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還是之前的膏藥,按著療程用,這兩天注意著保暖,手和肩的壓力別太大了。」
「嗯,謝謝楊大夫。」
「……」
跨出診室岳天河就把衣服遞給他,親自給他拉上拉鏈。
拿了藥一路回家,時間不早了,但喬鶴生敷的藥還得有一會兒才能洗,岳天河就切了點水果過來陪他看電視。
但他腦子裡一直都是喬鶴生跟大夫聊的內容,從隻言片語中就能感覺到並不輕鬆。
「在想什麼?」喬鶴生即使不回頭看他臉色也能察覺到他的情緒,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嗯……」
看他在猶豫,喬鶴生笑道:「不是說好了嗎,有什麼就直接問。」
岳天河沉默了下,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了點:「一直沒細問過,你怎麼傷的?」
喬鶴生將水果叉子放回盤中,也不打算隱瞞或遮掩什麼,他往沙發上一靠,輕緩地開口:「表演事故,被道具砸的。」
「嗯?」
「是我去法國的第二年,當時跟著那邊的老師學習,後來參加他們的表演,那是個滑稽歌舞劇,道具很多,當時為了能更快速地進行場景轉換,有的道具是用鐵索吊在上面的……」
岳天河偏頭看他,忽然猜到了什麼。
「但有次彩排的時候,上面吊著的一個銅桌砸下來了……」喬鶴生頓了頓,他語氣很平靜,但語調變沉了些:「為了追求效果,道具基本都是實物,那張銅桌還是個老古董來著,挺重,砸下來的速度很快,我又剛好在那個位置上,沒完全避開……」
喬鶴生忽然輕輕笑了下,儘量輕鬆道:「還好砸到的不是腦袋,不然今天你就不能坐這兒跟我說話了……」
「……」光是想像一下就覺得兇險,岳天河視線落在他肩上,沉默著,最後重重呼出一口氣。
「不過雖然小命保住了,但我當時整個左肩的韌帶,肌肉,骨頭都傷得不輕,再差一點就該截肢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岳天河還是覺得沉重,他從沒想過喬鶴生的傷會到這種地步。
「那當時……恢復了多久?」
「整整一年吧……」喬鶴生嘆了口氣:「大大小小的手術沒少做,還是那邊的老師給我聯繫了當時最好的醫生會診,我才能重新跳舞,不過那會兒成功機率很小。」
岳天河忽然想通一個關竅,喬鶴生的過去與他的現在重疊,他猶豫了下問:「那你當時……有想過……」
有想過換別的職業嗎?
喬鶴生輕輕一笑,補上了他還沒問出口的話:「當然想過,因為那時候很多人都跟我說,你大概率沒法跳舞了,能正常生活都是上帝的恩賜。」
「……」
「那時候年輕,確實消沉了很久,」說到這兒喬鶴生有點感慨:「但日子還得過,也確實做好了轉業的打算,但後來……也是我真的幸運吧,還是有奇蹟的。」
岳天河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也能這麼快體諒你的決定……」
「……」
喬鶴生笑了下,問他:「怎麼不說話了?」
岳天河沉默了下,低聲道:「如果早點知道……」
早點知道又能怎樣呢,喬鶴生要做的事也還是會做。
「……早點知道好像我也做不了什麼,」岳天河輕嘆了口氣:「但聽了大夫今天說的那些,之前還覺得有點可惜,但現在看來你確實該轉幕後了……」
「為我可惜啊?」喬鶴生輕輕活動了下肩膀:「來,幫我把繃帶拆了……」
岳天河側身,一點點解開纏繞的繃帶,喬鶴生看著他,眼神柔和:「但我跟你一樣,我不後悔。」
岳天河抬頭看他,視線相對時,很多話也不必多言了。
過了兩天,岳天河收拾了東西就去陸鍇群那兒了。
其實他覺得這個時間離開一下很好,因為東嶽那邊由於協調移交等工作提前完成,所以動遷也提前,這幾天就開始拆了。
說到底還是有感情,他藉此機會躲開一點,也不至於那麼難受。
拆遷工作開始那天,市里很多新聞都在報導,但他沒有在朋友圈裡看到任何一條有關的信息轉載,不用細想都覺得窩心。
陸鍇群知道他的事,工作間隙還跟他聊了聊,問他願不願意回劇組,不管是作為武替,還是經驗豐富的武指。
岳天河當時猶豫了下,但最後拒絕了。這樣的工作不可避免地一年到頭在外跑,他跟喬鶴生剛結束了聚少離多的生活,不想再變得更像異地。
喬鶴生每天都會跟他通電話,說由奢入儉難,剛適應家裡有人等,每天有人接的生活,岳天河一走,就不習慣了。
其實喬鶴生挺會撒嬌的,岳天河想。
於是也變得幼稚起來,每天打電話都數著日子做減法。
劇組的工作因為岳天河頂班的武術指導又多請了幾天假而延長了時間,回去時已經是節氣里的大雪了。
大雪這天沒下雪,喬鶴生去車站接的岳天河,而後直接拉著他去了君旭,說董昇請客。
這個時間去君旭,一下又勾起了回憶。
去年的這會兒兩個人正處在曖昧試探的階段,而君旭的一份兌獎券,讓後來的一切有了突破口。
吃飯的時候聊起這事兒,董昇笑得賊兮兮:「岳哥,他沒跟你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