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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2:19:31 作者: 柳不斷
    「原總, 原總,您冷靜,這等小人物哪裡用您動手啊,」夏教授緊張不已,「再說了,咱們打人也不能解決問題是不是?」

    原清濯把領帶扯下來扔掉,冷冷地瞥了眼攔著自己的男人,那人立馬鬆開手,也跟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原總,我不是想冒犯您。」

    那位研究員似乎意識到自己惹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物,手裡拿著破碎的眼鏡,惶恐地看著原清濯高大的身影佇立在自己面前。

    原清濯居高臨下地對他怒道:「在這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滾去給他道歉!」

    研究員一愣,身邊的夏教授接腔道:「哎呀,原總都給你機會了,還不趕緊抓住,快點和小公子道歉,這可是原總的弟弟你知不知道……」

    原總的弟弟?

    研究員沒想到原榕的來歷不容小覷,回想起自己先前說過的話恨不得回去一刀錛了自己,他對著原榕低下頭,忍氣吞聲地道:「對不起,原先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這種人趨炎附勢,道歉像自來水一樣廉價,沒有任何價值,原榕乾脆沒理他,轉而擔憂地看向原清濯:「哥……我們還是走吧,我也不想在這裡就職。」

    原清濯點點頭,轉過身將手搭在夏教授的肩上,不慌不忙地拍了兩下。夏教授打蛇隨棍上,笑道:「原總消氣,您放心,您走了我們一定會好好管教下屬的,這回折了您的好心情,真是對不住。」

    這次原清濯沒有給台階下,語氣不善地笑道:「夏教授可要認清貴所的價值,在石城沒有什麼是不可替代的,更何況一個小小的正處級單位,你說是不是?」

    好大的口氣,原總背後究竟有多少關係?

    夏教授終於慌了,一路跟著兩人進了電梯,縱然浸淫政壇多年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里的職員對人家弟弟口出狂言是事實,看原清濯的樣子又對那個小孩子特別的在意。

    看來以後還要私下裡多多走動關係,惹誰都不能惹掏錢的主,再加上豪門圈子裡根本瞞不住事兒,這要是鬧出不合的消息,以後再想給項目拉贊助就難了。

    原清濯緊緊將原榕的手握在手裡,快步邁出研究所的大門,臨上車前,夏教授邁開小短腿追上來道:「原總,原總,您一直不說話,我這心裡沒底呀,咱們這兒也沒外人,您給句明示,希望我們怎麼處理?」

    原清濯拉開副駕駛的門,把原榕送進車內,然後面無表情地說:「那個人,別讓我在市裡的研究所看到他。」

    「哎,好,好。」

    車門一下關緊,原榕的心也跟著狠狠顫了一下,他拉下車窗,看著原清濯走到助理面前說著什麼,隨後從錢夾里取出一張卡放到助理手心,轉身面沉如水地向他走來。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接,一瞬間竟然讓原榕有些恐懼,他連忙把車窗關好,緊張地坐正。

    很快,原清濯也跟著坐上來,他沒有發動轎車,而是一點點將襯衫整理好,邊動作邊說:「剛剛那個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原榕:「……」

    「不要讓我親自求證,原榕,到時候就不僅僅是讓你坦白那麼簡單了。」

    原清濯俊挺的眉骨在夕陽下顯出晦明交錯的陰影,他在等原榕開口說話。

    車內一片寂靜,良久,原榕組織著語言:「……是真的。」

    「我在那邊傷過人,爸媽之所以允許我交換後立刻回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

    春天,聯邦理工學院迎來了新一批交換留學生,原榕就是其中之一。

    剛到異國他鄉,難言的失落控制著他所有的情緒。

    一切都如想像中那樣糟糕。沒了原清濯,原榕連好好照顧自己都做不到,對穿衣睡覺吃飯沒有任何要求,每天渾渾噩噩,活得像一隻晝伏夜出的幽靈。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正式開課,他戴上口罩,每天木然地坐在教室的角落裡,默默吃飯,默默學習,默默回宿舍。

    很快,他的胃病就犯了:咳喘、發熱、重度感冒等一系列併發症折磨著他。某天晚上,他提著滿滿一袋藥回到宿舍,混著冷水服下,躺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三天。

    再次醒來時,原榕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沒有舍友,是誰把他送來的?

    病床旁坐著一個女人,棕紅色的捲髮,碧藍色的眼睛,面帶和藹的微笑,見到原榕睜開眼睛之後,她短促地念著他的中文名字:「原榕,對吧?」

    「你好,我叫海爾維米娜,是你的專業課老師,有同學發現你在宿舍兩天多沒有出過門,於是拜託我報了警,剛好,這一切都發生在我上課點你名字的時候。」

    原榕動了動干啞的嗓音,跟她小聲說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會從你的專業課成績上面討回來,」教授的語調透出幾分威嚴,「我注意到你並沒有和同學結組,能不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原榕搖頭:「我不記得。」

    他不記得同自己一起交換過來的中國留學生都有誰,農學院幾乎見不到什麼華人,很多學生表面不會表現出什麼,但在背地裡會惡意地開他的玩笑、用鄙夷的語氣對他品頭論足、或者對他的穿衣打扮指指點點。或許他們本意並沒有什麼,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茶餘飯後取樂,但原榕聽懂了,他不想跟他們交談。

    教授頷首,面容又柔和下來:「有什麼需要我為你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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