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

2023-09-07 01:41:35 作者: 雲深情淺
    沉復點點頭。

    記得自己昏迷之前確實暈倒了。

    再者,他確實也想用水流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點。

    打開花灑,淅淅瀝瀝的水聲迴蕩在浴室里,沉復深吸了一口氣。

    這點,其實沉復早有感觸,幼年時期母親喝醉,曾經掐著自己的脖子說「把我的孩子還給我」。父親得知這件事後勃然大怒,讓自己忘了這件事,但母親伸過來冰冷的手以及那猙獰的面目,讓沉復記了這麼多年。

    不是親生的倒也好,不然自己實在是不明白這麼多年他足夠聽話足夠懂事足夠乖巧,但父母卻還是對他不冷不熱,每次看他的眼神的如同妄想下水道里苟延殘喘的蛆蟲。

    生活中早有暗示,只是自己迷糊,以為是父母不善言辭,拙於表達。

    將責任推給代溝,將疏遠歸咎於差異,卻忘記質疑這段親子關係的真實性。

    他曾經做過的那些荒誕不羈的夢境竟然都是真的,他當真有個溫潤如玉的父親,有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母親,他當真像個小王子一樣生活在無憂無慮的國度里。

    沉復掐了下自己的臉,感受到了疼痛的時候才放了手。

    他害怕,這些都是夢境。

    但轉念一想這樣的恐懼似乎毫無意義,因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它。

    滿天的水滴落在沉復的發上,皮膚上,湧入了他的眼睛裡。

    水湧入了沉復的口腔里,嗆得他雙眼通紅,不得已關上了花灑。

    沉復身形不穩,咳嗽了好幾聲才鎮定下來。

    洗完了澡,換上了乾淨的睡衣,沉復才穿著拖鞋去了客廳。

    阮知年和顏一隱已經走了。

    他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多說多亂,沉復現在的狀態不合適去知道更多的信息,更何況兩人也能看出時霽和沉復之間的情愫,不忍心再繼續打擾,就趁著沉復洗澡的時候離開。

    所以沉復來到客廳的時候,只看到了時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聽到沉復的動靜,時霽想起剛才他慌亂又可愛的模樣,輕聲問了句:「還在害怕我吃掉你嗎?」

    時霽想開點玩笑,讓沉復明白,就算自己的認知超過了沉復的常識,他們本質的關係從來都不會改變。

    沉復搖頭。

    其實剛才他也想明白了,時霽如果真的想吃掉自己早就動手了,他可是妖王,何必浪費時間與自己虛與委蛇。

    時霽招手,讓沉復坐在自己身邊。

    「我本想讓這場相認變得更華麗一點,在妖界的拱翠宮裡舉辦宴會,燈火通明,辦上三天三夜,請聲音最為靈動的妖怪和舞姿綽約的花仙,然後把六界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過來,我要讓你戴上最華麗的珠寶,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身上,我要向六界宣布我終於找到了你。」

    沉復腦補了一下場景,然後心裡升起一陣惡寒。

    「只是考慮到妖界之中不滿我的也大有人在,我再怎麼強悍終究雙拳難敵四手,怕護不住你,就不冒這個風險了。」

    時霽有些可惜,明明是一個可以大辦宴席的好理由,卻就這麼被浪費了。

    而沉復則慶幸,自己不必被時霽拉去參加那樣的宴會,也不必被裝扮成珠寶首飾供六界的神佛妖魔參觀。

    「太可惜了,等你找到你的身體,我們再舉辦了,不過現在倒是可以準備起來。」

    時霽一邊計劃著,一邊拿起毛巾,想給沉復擦個頭髮。

    可是沉復卻躲開了。

    時霽愣愣地收回手。

    他沒想過,沉復居然會拒絕自己。

    沉復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確實再經歷了身世被揭秘,三觀崩塌的震驚後,他現在已經冷靜了不少。

    但一個人冷靜下來後,就很容易想到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尤其是在這個房間裡,自己和時霽生活的點點滴滴都躍入眼帘。

    那些關於「金主」「包養」「勾引」「小情人」的詞句,像是一個個簡單,細密的咒語,在沉復的腦海里盤旋。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誤會和烏龍才讓時霽說出了要包養自己的話,但是從現在的現實情況來看,時霽大概率對自己是沒有那個心思的,那之前自己還——

    想方設法地勾引他,還私底下覺得時霽不舉。

    太——讓人覺得羞恥了。

    時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包養啊,還簽了個合約?為什麼不早點告訴自己真相啊,害得自己誤會了那麼久!

    說起來自己好像還給時霽發過一張果照。

    當時自己說了什麼?「不要看別人,看看我」?

    他還以為是時霽不開竅,廢話,人家把自己當成是弟弟來對待的!難怪當時時霽和自己說多穿點衣服。

    好羞恥啊!好想挖個地縫鑽進去!

    沉復的臉燒了個通紅。

    自己為啥要聽朱姐的話當個浪蕩迷人的小妖精,還不如操高嶺之花的人設,現在也不至於尷尬到想死。

    但是——

    沉復又心有不甘。

    他是真的喜歡時霽。

    現在不管自己的愛意如何強烈,都只能壓抑著然後裝成弟弟和時霽相處。時霽宣布身份的那一刻,自己對他的貪戀和喜愛或許都永遠只是心裡鼓動的欲望了。

    他們的關係好像近了,又好像遠了。

    時霽以為沉復的疏遠是對自己沒能趕到君子國的介意,他收起手,再次向沉復道歉。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