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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1:17:02 作者: 毛球球
「方硯唯。」路執沉聲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說』不喜歡『的時候,別先喊人男朋友。」
為什麼有人能在說分手的時候,還把人勾到理智崩潰的邊緣呢。
連掙扎都忘了,似乎只要捂上那張煽風點火的嘴巴,就能讓人為所欲為。
手被抓起來,按在了一個堅硬的物體上,方硯唯聽見路執又撕掉了什麼東西的外包裝。
「我得走了。」他掙扎著坐起來。
手指上的傷口繃開了些,沁出了血珠。
路執的力氣太大了,僅一隻手,就把他按回了床上。
「你也要丟下我。」路執說,「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指甲抵在指尖上,方硯唯已經不覺得疼了。
他想說我沒有。
可是他真的是很壞很壞的人,無惡不作。
他自詡正義,把路執的家人罵了個遍,每一個在他心裡都是做盡了壞事的惡人。
然後他也要離開路執。
路執掐著他的腿根,有什麼抵在他身後。
他瑟縮了一下:「別……」
路執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低罵了一聲,摘掉了什麼東西,扔在了地上。
床頭塑料瓶裝的透明液體,被路執揚手淋在了他身後。
指尖探入了雲似的柔軟。
他像是一隻破了殼的蛋,柔軟和脆弱都暴露在他人面前。
太疼了。
路執剛頂進來一點的時候他就哭了,他眨了眨眼睛,想把那層淚意眨出去,別擋著他的視線,他想多看看。
他想在這個南方的小城,把少年的模樣刻在心裡。
指尖撫在路執的臉上。
我的神明,願你永遠驕傲,永不低頭。
幾乎是聽見他小聲呼痛的第一時間,路執就退了出來。
灼熱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整個房間的沉悶。
「對不起,方硯唯。」路執抱著他,右手抵在他的後背上,沿著他的脊柱,一下下地安撫著。
浴室里流淌著嘩啦啦的水聲。
路執把他弄得凌亂,又一點點將他擦洗乾淨,給他套上校服,幫他把翹起來的淺棕色頭髮一點點壓得平整。
像是在收拾一隻喜歡極了的娃娃。
「這麼快?」退房的時候,前台很驚訝,「不過夜?」
路執沒理會,帶他出了旅館,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
「鷺嶼機場。」
車窗開了一些,有海風吹進來,濕潤的氣味拂過,路執的聲音愈發地冷。
方硯唯沉默著,把臉頰偏向窗外。
「同班同學吵架?」司機看他倆的樣子問。
「分手。」路執淡淡地說。
司機一下子就閉了嘴,專心開車。
方硯唯的指甲緩慢地按進手心裡。
指尖疼,手心疼,身後被弄了一小下的地方也疼。
疼點也好。
鷺嶼機場,臨近登機。
「方硯唯旅客,請您聽到廣播後,前往登機口登機。」
冰冷的語音反覆播報著。
「去吧。」路執說,「我同意分手了。」
他似乎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淡漠,黑色的眼睛空蕩蕩的,看不出什麼悲喜。
「哦……」方硯唯應了一聲,步履緩慢,往安檢口的位置走。
他孑然一身,什麼都不剩了。
誤機的話,是不是可以明天再離開?
可是明天,就不用離開了嗎?
「背包放上去。」安檢員說,「快一些。」
他慢吞吞地,摘下了背包。
有人從背後牽住了他的手。
「執哥。」他回頭。
路執站在他眼前,看著他。
冰涼的檀木佛珠串被人一圈圈地盤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108顆小木珠,寓意消解108種煩惱,心念安定,百歲無憂。
冰涼的白玉墜飾,抵在他的手心裡,他用力地攥了一下。
路執轉身,不告而別。
飛機轟鳴著,融入夜色,衝上了雲端。
夜色中的鷺嶼,在窗外逐漸變成了一張燈火零星的縮略圖。
檀木香氣清幽,好似能撫平人內心的雜音。
進入平飛,方硯唯拉開書包的拉鏈,想拿手機拍一張這個角度的鷺嶼。
書包的側兜里,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光。
是兩張奶糖的糖紙。
路執給買的糖,他悄悄吃完,還不想讓路執知道,就把糖紙塞進了側兜里。
沒想到,還能在這時候見到。
虧了啊。
分手炮沒打成,沒有爽到,還被捅了一下,現在還疼著。
虧了。
他把臉頰埋進手心裡,閉上眼睛。
海風和鷺嶼一起,離他遠去了。
他的路執,永遠自由。
-
早晨,鷺嶼中學校門口。
賣蚵仔煎的攤位早早地出了攤,不遠處的樹下,站著個身著深藍色校服的少年。
「同學!」攤主認出來,逗趣道,「昨天答應給你們個大的,今天這麼早就來了?」
「謝謝。」路執禮貌地說,「不過不用了。」
街對面的文具店開門了。
店主認識路執,他在鷺嶼中學的嘉獎榜上見過路執的照片。
年級第一,每次來他們店裡,都會拿上一盒0.7mm的黑色水筆芯,加上一疊印著鷺嶼中學名字的草稿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