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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1:17:02 作者: 毛球球
總不能跟路執說,他腦袋裡在飆車吧。
路執右手撐了下床,坐起來,半跪在床上。
方硯唯:「鷺嶼也太熱了。」
路執:「嗯。」
方硯唯:「……」
這他媽也睡不下去了。
路執貼著牆坐在床上,背脊挺拔得像在打坐,漆黑的眼睛無欲無求,只是始終定在他的身上。
我好黃啊。
方硯唯想。
男朋友親了一下他而已,他怎麼跟快要著火了似的。
瞧瞧路執,多冷靜地坐著啊,衣服褲子穿得整整齊齊……
褲子。
方硯唯:「……」
救命。
「方哥。」路執說,「有點疼,我生病了嗎?」
方硯唯:「……」
病個屁,根據我閱片一部的經驗,你就是硬了而已。
「你懂的好多。」路執雙手環抱著膝蓋,手指撥弄著細木珠子,磕出清雅的木聲,「那我要怎麼辦?」
方硯唯的腦袋裡嗖嗖地開過去好幾噸馬賽克。
溫熱的感覺從後背的某一點升起,一點點向他的背脊處蔓延開,四肢都酥麻到發軟,腦袋也暈乎乎得像是炸開了煙花。
路執清清淡淡的兩三句話,愣是給他問出了反應。
他欲哭無淚,有點爽,又有點罪惡感。
「我幫你。」他說。
路執:「嗯。」
十月的院落里起了一陣風,常青的綠葉搖晃著,被風擦出沙沙的聲音。已經過了颱風季,風是溫和的,緩慢地磋磨著院落。
窗前的觀賞沙地上種著椰子樹,成熟的椰子在風裡搖晃,遲疑了許久,終於從樹上摔落裂開,濺出雪白透明的椰漿,有兩三點打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緩慢地流淌下去,在晨曦里留了一兩道白痕。
臥室里,方硯唯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他自己都很少做這種事,還幫路執,也太累了。
「謝謝方哥。」路執說,「我學會了。」
路執抬手,用手背蹭了蹭他頰邊汗濕的淺棕色頭髮:「不渡笨蛋,渡你。」
方硯唯感覺,路執應該不止淺會。
因為他被照顧得很舒服。
他意猶未盡地躺在路執的床上,微蜷著身體,從路執的角度看過去,像是一隻吃飽喝足的小動物。
床邊的垃圾桶里多了好幾個白紙團,路執似乎是很想抽菸,但又顧及著他,沒點,只是用手碾了下菸絲。
時間靜得仿佛都要凝固了。
菸絲的味道淡淡的,和檀香珠的味道一起,掩蓋了房間裡曖昧的氣息。
方硯唯忽然覺得,只要有個不大的小房間,再有個路執,他也不總是無家可歸的。
路執坐在床頭,看一本藥學書,他就挪了挪,把頭枕在路執的腿上,明目張胆地抱著路執的腰。
他男朋友,是全世界最好的。
樓下傳來了一陣吵嚷聲,院門似乎是開了,樓下客廳里熱熱鬧鬧地,傳來了說話聲。
路執翻書的動作停了一瞬,他把書合上,下床:「你接著睡。」
被路執那樣弄完的確是生了倦意,方硯唯迷迷糊糊地,就聽見了路執這句。
臥室門合上的瞬間,他卻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樓下客廳的桌上,放滿了各種糕點糖果,還有一些學生保健品。
老夫妻看見路執從樓上下來的瞬間,眼睛一下子亮了。
「路路。」外婆說,「我們路路從外面比賽回來了。」
外公也說:「快過來坐,讓我看看我孫子瘦了沒有。」
路執只是嗯了聲,眼睛淡淡地掃了兩位老人一眼,沒什麼過多的情緒,既不高興,也不過分冰冷。
他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半杯水,仰頭喝下去。
「路路,高考壓力大。」外婆說,「我給你買了維生素,你多吃一些。」
路執:「嗯,謝謝。」
很小的時候,在路建昌和溫雅還沒分居時,他跟路琢,都是被老人捧在手心上的。
路琢愛笑,他不喜歡,雖說是雙胞胎,但旁人一眼就能區分出他倆。
一年多以前,他從老城區被溫雅接回來。
外婆叫他「路路」,待他如初。
他們關心他,給他買各種衣服零食。
後來他才知道,那些都是路琢喜歡的。
「愛」對他而言,從來都是多餘的,他無數次站在郊外的懸崖上,穿著黑色的作訓服,背著滑翔傘一躍而下。
他覺得世間多半如此,何人何事都無關緊要,直到——
「他是路執,不是路琢。」少年的聲音出現在客廳里。
路執沉靜的目光忽然劇烈動搖。
方硯唯穿著睡衣,站在樓梯的扶手邊,淺棕色的頭髮微亂,腳下踩著一雙拖鞋。
「他沒有』路路『這個名字。」方硯唯說,「我覺得』路琢『也沒有。」
路執外婆洗水果的動作忽然停頓,整個背影都迅速地蒼老了下去。
嘩啦啦的水聲,在瞬間安靜的客廳里顯得喧鬧。
「這麼稱呼他,是因為你們心裡其實知道,他是路執,不是路琢不是嗎?」方硯唯說,「醒醒吧,路琢已經死了。」
「她……身體不好。」外公的嗓音有些啞,「你別……這麼說。」
外婆手裡的果盤摔在地上,慢慢蹲下身,抹了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