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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0:13:01 作者: 三道
江遙不識路,開始往回走,陪伴他的只有被路燈拉長的影子。
他依照記憶走進來時的鵝卵石小路,走了一小段路程,抬眼見到不遠處一顆大樹下有兩道身影,其中一人湊上去吻對面的高挑青年。
江遙嚇了一跳,本著非禮勿視的精神正打算挪開目光,卻在昏暗的光線里分辨出熟悉到閉著眼都能描繪出來的側臉。
他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世界掀起狂風暴雨卻不知道躲,直愣愣地看著謝知謹被人吻住卻沒有避開。
忙到沒有時間回他信息的謝知謹卻在校園的角落裡和別人接吻。
江遙被眼前的場景刺激得不受控制地發抖,幾瞬,倉惶地往後退,在謝知謹還沒有發現他的時候掉頭狂奔。
第8章
燥熱的夜風吻過江遙的臉,觸到一片溫液。
他逃命一般地跑出鵝卵石小路,卻無法將所見的一幕驅趕出腦海,疑問像是火山裡冒出的滾燙岩漿,咕嚕咕嚕往上冒,在江遙的心上燙出一個又一個浮腫的血泡,只是放著不碰,都火辣辣的疼。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他筋疲力盡停下來時,跟在水裡撈起來似的,渾身的熱汗,汗珠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淌,與不知道何時湧出來的眼淚混雜在一起,又咸又澀。
江遙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思考,茫茫然地在校園裡遊蕩著。
他那麼努力才跟謝知謹考上同一所大學,就在他興高采烈以為能跟謝知謹邁入新關係的時候,現實卻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為什麼謝知謹要跟別人接吻?
那個人是誰,也是謝知謹的朋友嗎?
在他們分開的這一年裡,謝知謹已經找了別人嗎?
那為什麼暑假的時候還要跟他做那麼親密的事?
江遙想不明白,就像他看不懂謝知謹,他猶如迷路的幼獸在大霧裡跌跌撞撞地走著,渾渾沌沌找不到出口。
就在江遙迷亂之際,謝知謹終於回復他半個小時前發出的信息。
「在哪?」
江遙不想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跟謝知謹見面,他從來都是秒回謝知謹,可這一次他遲遲無法將打好的字發送出去。
手機屏幕上砸下一滴水漬,他連忙擦掉了,可擦掉一顆,還有一顆,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謝知謹卻不給他調節情緒的時間,直接給他打電話。
江遙胡亂抹了下臉,煎熬地等震動的手機重新恢復平靜。
他沒有接,謝知謹也沒有再打過來,他既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失落。
從來都是他上趕著貼住謝知謹,謝知謹頂多是不拒絕他的靠近,又怎麼會跟他一樣,一再地聯絡他呢?
江遙哭得腦袋嗡嗡作響,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淚,垂頭喪氣慢悠悠地往回走。
乾燥的夜風吹乾被淚濡濕的臉,被抽乾水分的江遙緊繃得像是一張被風乾的樹皮,只能做出呆滯的表情。
江遙走路不看路,低著腦袋,快到宿舍時,一道身影擋住他的去路。
他蔫蔫地抬眸,冷不防見到謝知謹冷霜般的眉眼,似是平白給這盛暑下了一場雪,江遙猛然打了個寒顫。
他瞬間又想到謝知謹和人接吻的畫面,心臟像扎進一.根針似的隱隱生疼,出於本能地自我保護,往後退了一小步。
謝知謹眉心微蹙,「去哪了?」
江遙鼻尖猝然竄起一股酸氣,怯聲怯氣道,「隨便走走。」
「你哭過。」
謝知謹音色篤定,江遙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可隱藏的份,於是悶悶地嗯了聲,其餘的卻是不敢多說了。
其實他很想問謝知謹剛才那個人是誰,可他連問出口的勇氣都沒有,怕一旦揭開了這層薄紗,他連謝知謹連朋友都做不成。
謝知謹又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江遙垂著腦袋掩飾自己的慌亂,小聲說,「開了靜音,沒聽到。」
謝知謹不知道信了沒有,好歹是沒有再追問,只道,「以後開振動。」
江遙很聽話地頷首,掌心裡出了細密的汗。
今晚謝知謹的問題特別多,「哭什麼?」
江遙抿緊唇,怕泄露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可開口卻還是帶著泣音,「想家……」
他第一次對謝知謹撒這麼多謊,緊張得有點兒倒抽氣,肩膀一聳一聳的。
謝知謹抬起手,剛觸摸到江遙的臉,旁邊走過兩個嬉鬧的新生,手換了個地方,繞到江遙的背後,輕輕拍了兩下。
江遙在外頭晃蕩了很久,從頭到腳都冒著熱氣,摸起來就像一個小暖爐,謝知謹的掌心被他的熱意感染了,變得濡濕、粘膩。
只是被謝知謹碰一碰,江遙的每一個毛孔就都舒張開來,他覺得自己無可救藥。
謝知謹安撫性地拍了會,道,「早點睡覺,別想那麼多。」
江遙悶聲說好,咬了咬唇,「謝知謹……」
謝知謹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
江遙話到喉嚨口卻被怯意糊住,慢慢搖了搖腦袋。
他跟謝知謹不在一棟宿舍樓,一步三回頭才徹底消失在謝知謹幽深的視線里。
—
開學的第一周,江遙都處於「兵荒馬亂」的狀態。
新的環境,新的同學,與從前截然不同的全新生活,每一件都讓他無力招架,但歸根結底造成江遙還沒有開始大學生活就這麼頹然的原因,是他親眼所見謝知謹跟人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