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情根深種

    白星遙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已經燒到失去意識的野羊，並沒有說什麼抱怨的話，而是安慰了老人家幾句。

    她又不是沒有吃過苦，這點冷在以前吃過的苦面前，都不夠看的。

    只是太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有點恍惚而已。

    老人家心裡著急，在面對冷靜的白星遙的時候，又神奇地鎮定了不少，自覺地站在一旁不去搗亂。

    等到水桶裡面的水溫度稍微高了一點之後，白星遙用布打濕了，放在了野羊的額頭上。

    等到棉布的溫度升高了，又放回冷冰冰的水桶裡面。

    這樣往復了好幾個循環，野羊額頭上的溫度已經降低了不少，駭人的紅暈已經消失不見。

    但是這樣還沒有結束，還得繼續重複一會兒。

    白星遙帶著困意，一直重複著同樣的動作，連野羊什麼時候醒了都不知道。

    野羊十分鐘之前就已經醒了。

    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裡，他被一團漆黑的東西包圍住了，那一團東西像是霧一樣的，但是時不時地凝聚出很多張臉，那些臉，都是他在參加黑殺組織的選拔的時候，同樣的參賽者。

    那些臉，讓他回憶起了當時的殘酷。

    血流成河，殘肢斷臂鋪滿了整個地面，黑殺原來的老大，就坐在遠處的高台上，像是一個王者一樣，俯視著他們這些螻蟻自相殘殺，把這一場殘酷的殺戮當做一場戲來看。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都記得，當時血紅的顏色霸占了他所有的視線，死亡的氣息將他包裹著，讓他透不過氣來，高處坐著的人蔑視的眼神，更是讓他覺得心臟被鋒利的刀尖挑開，隨時都有流血身亡的可能。

    耳邊圍繞著痛苦的哀嚎和尖叫，鼻尖縈繞著濃烈的鮮血的氣息，他渾身滾燙，被困在這一場痛苦的回憶之中，想要呼救，都發不出一丁半點的聲音，心裡逐漸被絕望所占據。

    他真的好絕望，絕望到呼吸困難，身體發冷，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在無窮無盡的絕望之中，又奢求著有人能大發善心，哪怕是跟他說一句話都行。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他的額頭傳來，他的奢望終於得到了視線。

    他宛如一個溺水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翻騰的希望，將絕望擠了下去。

    他醒來時，看到的是白星遙懶洋洋眯著眼睛的側臉，單手托著下巴，頭一點一點的。暖黃的燈光勾勒出白星遙流暢的下頜線，細膩的肌膚就像是潔白的瓷玉，細長的睫毛垂下，一顫一顫的，直直地顫到了野羊的心裡。

    他無法用語言來具體形容這一刻的心情，只是在後來的日子裡，嘴角總會忍不住地翹起，連眼神，都柔和了很多，溢滿了溫柔。

    有人救了他，不是像他想像的那樣用語言安慰他，卻是直接將他從可怕的噩夢藜麥拖拽出來。

    白星遙驚醒，下意識地給他換棉布。

    他目光控制不住地追隨著白星遙的一舉一動。

    在這凌冽的寒冬臘月，在噩夢初醒之時，一個亡命之徒，對白星遙情根深種。

    即使知道是永遠沒有可能的奢望，卻還是要往前走，宛如飛蛾撲火，明知道沒有可能，還要一往直前。

    ***

    翌日。

    野羊睡了一覺醒來，很有精神。

    白星遙和老人家一個晚上都沒有好好睡一覺，還沒等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兩個人倒頭就睡，都沒有搭理他。

    野羊好笑地搖頭，給他們兩個該蓋好了被子，自己則去隔壁燒火，讓屋子裡面暖和一點。

    他燒火之後，又回了睡覺的房間，坐在床邊，看著白星遙的睡顏。

    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看著白星遙恬靜的睡顏，心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的感覺。

    以前他只是喜歡白星遙，所以還能能忍耐，把自己的喜歡隱藏在心底，裝作沒事人的樣子，沒讓白星遙看出一點端倪來。

    但是喜歡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會忍耐不住，在生活中表現出來。

    他欣喜過後，就是憂愁，他想要繼續待在白星遙的身邊，但是又擔心自己露出破綻。

    心裡天人交戰，貪戀地看著白星遙的臉，一下子入了迷。

    老人家睡眠少，老早就醒了，看到野羊痴迷的目光，想要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暗自嘀咕，說這個男娃子還好是個愛她的，不然白星遙就白照顧一晚上了。

    白星遙睡了四個小時就補好了覺，從床上坐起來，用手揉著自己的眼睛。

    野羊立即遞上洗漱用品，像個諂媚的小弟，「遙哥，這是我從隔壁的隔壁人家借來的，都是新的！」

    白星遙睨了他一眼，只說：「算你小子還選有良心，不枉我照顧你一宿。」

    野羊拍拍胸脯，「遙哥，我這條命現在都是你的，你要我作什麼，我都義不容辭！」

    哪怕是白星遙想要他的命，他都不會眨眼，因為死在白星遙的手裡，也算是一種滿足。

    他說話的時候低垂著眼眸，讓白星遙看不到他的眼神，這樣的場面倒像是小弟在表表衷心，而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許下承諾。

    白星遙撲哧笑了一聲，把他推遠一點，「別貧嘴，有吃的嗎？我餓了。」

    野羊立即出去準備吃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老人家看得牙酸，低聲說：「你們要一直這樣恩愛下去，不然我這個老人家死都不會瞑目的！」

    這是誤會他們是一對夫妻了！

    野羊頓了一下，並沒有否認，而是自私地接受了老人家的誤會。

    在這個偏僻的漁村，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卑鄙地享受著一刻的時光，企圖讓時光被拉長一點，再長一點。

    吃了飯，白星遙拉著野羊出去查探情況。

    昨天他們扯謊說了一句大雪封山，今天一看，竟然真的大雪封山。

    白星遙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她的嘴是開過光的嗎，一說一個準？

    野羊看到這樣的情況，心裡湧上巨大的驚喜，面上假裝擔憂地皺眉，「那我們怎麼回去？」

    反正最近幾天是不可能開遊艇回去。

    野羊的身體受不了那樣的冷風，再發燒了，就不好了，她照顧了一次，並不是很想再照顧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