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但顯然簡糯就算回來了，也不可能出現在這條路上，而且她幹嘛要把自己淋透了在雨里走。

    可是多看一眼，就發現是認識的人，他輕輕按了聲喇叭，緩緩靠近停了下來。

    打開副駕駛的車窗，直接喊：「幹嘛呢，快上車！」

    此刻，貴陽醫院病房裡，簡糯給爸爸擦身洗臉，父女倆有說有笑。

    爸爸今天恢復得很好，估摸著傷口應該還很疼，但在家人面前，他總是嘻嘻哈哈，好在胃口不錯，大蹄髈一個人幹掉大半隻，要不是不讓他多吃怕不消化，大概能全吃了。

    「糯糯，你回上海，又要跟那個小高搭夥嗎？」

    「我們不是搭夥，偶爾碰到了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簡單語重心長地說：「爸爸不想你將來結婚後，在家裡服侍大的小的，你會燒飯燒菜，將來肯定就做得多，憑什麼，我又不是賣女兒去做娘姨的。」

    「怎麼扯到這裡啦？」簡糯哭笑不得，很堅定地說，「我只喜歡給自己燒飯吃，沒想過將來要包辦家務，爸爸你放心，我會和我很喜歡也喜歡我的人結婚的，我一定會很幸福的。」

    簡單拉著女兒的手，看了又看，今天女兒不在的時候，他在電話里把下一個工作敲定了，國慶節之後回上海，大概只能待一周左右，雖然腿不方便，但就算坐個輪椅也要下工地。

    這一年又一年，不斷有年輕人加入他們的隊伍，新的科技、新的建築工藝，不止一次擔心自己會被淘汰，雖然掙的錢和退下後的福利保障都足夠他此生安逸到老，但他要是求安逸，也不會一輩子都「不回家」了。

    六十歲，至少在該退休的年紀退休，簡單就很滿足了，可他才五十出頭，他還很年輕的。

    「糯糯，要是做得不開心，就別幹了，爸爸養你。」簡單知道王磊的事，但不知道彭正廷的事，說著，「不過呢，雖然你有離開的理由，說走就走總歸不太好，如果上面的人說話嚴厲點，也是正常的。你喜歡這個工作就做下去，但要知道在外面做事，沒有人不受氣的，明白嗎？」

    簡糯點頭答應：「爸爸，我會好好處理的，過去三年裡，我從來沒有遲到早退過，從來沒耽誤過任何人的工作，我雖然無法像你這樣去熱愛一份事業，但該做的事，我都有好好做。」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簡單拍了拍胸脯，驕傲極了，在他眼裡，自家女兒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後半夜，簡珍珍來把侄女換了回去，簡糯明天一早七點多的飛機，就不過來醫院了，姑侄倆互相叮囑了幾句，簡糯就回去陪媽媽了。

    沒睡幾個小時，就要出發去機場，周文君堅持要送女兒，簡糯也沒有拒絕，母女倆一起在機場吃了早飯。

    說起來，這是簡糯第一次來爸爸工作的地方，學生時代雖然有寒暑假，但還在工作的媽媽沒有那麼長的假期，等到媽媽有假期，簡糯又要讀書走不開。

    讀大學後，每年假期爸媽都邀請她，但她一次都沒去，上班後就更走不開了，連藉口都不需要。

    可爸爸媽媽還是樂此不疲地邀請她，這次的國慶節也一樣，然而要不是爸爸受傷，她依舊不會來貴陽。

    簡糯問過自己為什麼，心裡有答案，卻又說不明白，此刻和媽媽吃著早飯，看著食物一點點減少，她突然意識到，她的逃避，是因為喜聚不喜散。

    但眼下，也許是盼著國慶後回上海團聚，減少了很多的失落，簡糯覺得眼前的別離是她可以承受的，即便爸爸還躺在病床上，但一切沒有她想像得那麼痛苦，畢竟和爸媽在一起的時候，很幸福很開心。

    「媽媽，如果爸爸好了他們還沒出貴州，我再來。」簡糯說，「我還沒吃夠這裡的東西，我還想吃，爸爸也答應我，到時候帶我們一起去看瀑布。」

    周文君笑眯眯地看著女兒，說：「看瀑布還是要分季節的，水大的時候才好看，但是不管看不慣瀑布，媽媽想你來。」

    簡糯伸出小手指，說：「那我們講好了，以後有什麼事都要及時說，我想幫你們分擔，我也想被你們保護。」

    周文君和女兒打鉤約定：「媽媽答應你了，下次跟你爸爸吵架，我就打電話給你幫我罵他。」

    簡糯笑道：「你們真的會吵架嗎？」

    周文君不以為然地說：「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客客氣氣的那才嚇人呢，當然吵架傷感情，日子也不太平，我們只是偶爾爭兩句，你爸爸每次都讓我。」

    可惜母女倆不能聊太久，簡糯要過安檢提早去候機的，但現在的別離早就和從前不一樣，說再見轉身就能視頻通話，第一次嘗試在異地和父母分開，簡糯覺得過去壓在心頭沉重的包袱，都是她想太多了。

    登機前和爸爸再通了個視頻，上飛機後簡糯就睡覺補眠，上午十點，順利降落在虹橋機場，下來坐擺渡車時，發現一場大雨後的上海，變得涼快多了。

    夏天，終於過去了。

    和爸媽報平安，拖著行李箱高高興興打車回家，上樓走出電梯，簡糯衝著監控攝像頭揮手，笑得一臉燦爛：「哈嘍，我回……」

    然而「來」字還沒說出口，高深家的門開了，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走出來，看到簡糯，點頭致意算是打招呼，關上門後拉了一下，確認門鎖好了，就往電梯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