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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3:08:20 作者: 吃一首詩
「我以為你要追上來, 我都要喊司機停車了,你怎麼這麼沉得住氣。」
「逗你兩句, 還不回我消息了。」
「路上兩個多小時呢, 打電話聊會?」
「怎麼不接電話?」
「怎麼,我一走,還真要提起褲子不認人啊。」
「再不回我消息我就回去了啊。」
「睡覺了?」
「我到火車站了,你不會真睡了吧, 小沒良心, 下周見了我再跟你算帳。」
「在幹什麼,真不回消息?」
「商漁,回我電話。」
「我買了回去火車票, 下站我下車,你等著。」
章晚看到這, 手一顫,心慌意亂顧不上再想趕緊回了電話。
溫舟勍質問的聲音傳過來, 她底氣不足地解釋,「靜音睡著了……」
溫舟勍:「……」
「我下站回去, 我不走了, 一周後我們一起回去。」他可能不安。
「你別胡來!我媽後天回來, 你想讓她知道我們兩個人荒天野地孤男寡女一起待了三個月?」
「這也事實啊,事出有因,那也沒辦法。」
「哼,要不要說她珍藏的那幾盒計生用品是被你我用完的這個事實。」
溫舟勍:「……」
章晚苦口婆心,「好了,我不該不回你簡訊,我錯了。」
溫舟勍:「我才走多久,你就高枕無憂睡覺了,你說說你像話嗎?」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可是除了睡眠可以麻木,她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抽痛的心得到緩解,那裡有把刀在旋轉著劃傷她,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可即便在夢裡,都渾噩的難以安歇。
溫舟勍,你的聲音在我耳邊,而我卻覺得我再也碰不到你了。
溫舟勍斥責她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章晚抱著手機聽他絮絮的話語,才覺得自己呼吸又緩了過來。
然而,即便這是她的呼吸機,也是加了期限的。
她回他的消息,不是簡短,便是延遲很久之後,他總把電話打過來,被她靜靜按掉,發消息說:「我放羊呢,先不說了。」
溫舟勍:「……」
「大漁,你怎麼了……」
「沒事。」
「真的沒事……」
「就是沒看到。」
「……」
即便冷遇如此,他的電話還是不依不饒。
章姝到卡朗那天,她主動給他打電話,「我媽回來了,電話這幾天就先不說了。」
「為什麼?」溫舟勍接到電話的喜悅沒維持兩秒。
「我和她原本就不熟,讓她看我和一個男人不停通話,像什麼樣子。」
那邊默了下,大概是不贊同她的話,但也沒說什麼,只哦了聲,有點委屈,章晚心疼的胸口又抽了下。
她怎麼可能和章姝不熟,商漁是時隔多年未見,她和章姝也不過是分開三個多月。
這世界上最了解章姝的人,莫過於她。
然而真的看到章姝的時候,章晚定在門口,後背一個勁發冷,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是誰。
眼前面容憔悴,臉色蒼白,嘴唇乾裂,頭髮凌亂,一瞬間老了二十多歲的瘦弱女人怎麼會是她了解的章姝,瞳孔微微失焦,眼裡沒有半點光澤,像個行屍走肉般,雙頰枯瘦,像是才從戒|毒|所里逃了出來。
這……
怎麼可能是驕傲如孔雀的章姝。
她後背湧起的冷汗讓她定在那裡,就在三個月前,她坐在這裡,往房間的床上看時,被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拉回了陽光里,這一瞬間,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再次被一雙冰冷的手推進寒潭。
章姝嘲諷的掠過她驚愣的目光,往木屋裡走。
章晚抖了下肩膀,躲開她,聽見她鼻孔不屑的冷哼。
她冷冷說:「進來。」
章晚定在那裡,帶著迎接悲劇命運的悲愴,聲音發飄的問:「你……怎麼回事?」
「我啊。」章姝看向她,忽的笑了,「寶貝,媽媽只有你了。」
章晚心一跳。
她接著說:「媽媽,感染了愛滋。」
時隔多年,章晚想起那天在木屋的事,都覺得命運的筆鋒早已在過往的無數次轉折出透露了線索。
章姝張揚不羈,輾轉無數男人之間,裙下臣無數,她風情萬種,不能為某個男人停留。
她是一縷輕揚不受拘束的風,草原男人如索南,也追不上她的腳步。
這實在是個作繭自縛的老套故事,章姝講的眉眼諷刺,坐在小木屋的狹窄凳子上,扣著自己光禿禿的指甲,依舊是往日從容,但那瘦削的臉上再看不出風情。
她追著那個旅客走了,兩人四處遊玩,好不快活,然而這不是個安全的男人。
章姝喜歡危險,挑戰,不負責任又刺激,只是,冒險往往意味著代價,被這個風流男人感染愛滋並不是個太讓人意外的事。
意外的是,即便那個時候,索南還是認真對她說:「跟我回去。」
章姝是個沒心肝的人,冷血如她,可以將商強仕變成一個瘋魔男人,拆散一個原本家庭後繼續尋歡作樂,醉生夢死。
然而,章晚難得有幸看她真情實感掉眼淚。
她倚著小凳子,離開時還風情漂亮的她此時佝僂嶙峋,眼淚掉下來,她抬頭看她,「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