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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2:11:54 作者: 紅糖/袖刀
    「稽海洋,」網絡那端的人仿佛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才做下決定:「稽海洋,我去找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

    直到通訊結束之後好久,稽海洋還處在呆滯狀態中,白羽要來找自己?他遇到了什麼事?為什麼要來找自己?他認識路嗎?

    雖然大家都是本地生,但至少稽海洋就不清楚白羽家的具體住址,他只知道白羽住在大概哪一片區域,但要是讓他說找就立刻找上門,他自認做不到,同樣的,白羽對自己的了解應該也僅止於此吧?可是怎麼就說來就要來呢?不過,白羽……他可是學霸哎,搞不好學霸的認路本領也和一般人不同。

    雖然腦子裡在思索著這些有的沒的,身體已經迅速忙碌起來,他去衛生間重新洗了臉颳了鬍子,拍完須後水又噴香水,在香水櫃前躊躇良久最後選定蒼野之旅的冷杉木香型,他自認為這款香很符合今天的逃生主題……呸呸呸!

    下樓前他想了想,決定把裝滿金幣的書包隨身攜帶。

    「爸媽,我出去一趟!」重裝上陣,稽海洋一陣風似的跑下樓梯。

    「吃完早飯再去!」穆女士大吼道。

    這句話提醒了稽海洋,他迅速找了個保溫飯盒出來,在父母疑惑的目光下,將桌上冒著熱氣的煎蛋,小甜餅和三明治裝了進去。

    「有個朋友來找我玩,」稽海洋解釋道,「就是那個學霸哦!」

    「啊。」穆女士的臉色瞬間陰轉晴,交給他一個保溫杯:「光吃那些太幹了,配點熱牛奶。」

    ………………

    大包小包的稽海洋哼著歌來到馬路對面,在圍欄上坐下,這是他平常發呆的老位置。

    不知道白羽怎麼來,但是提前出來等總不會錯。

    大約四十分鐘後,一個瘦削而挺拔的身形出現在道路的盡頭。

    稽海洋跳下地,朝那個方向揮動手臂:「白羽——這裡!」

    當逐漸看清對方後他擰起了眉頭。

    白羽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點糟糕,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或是剛經過一場搏鬥似的,他的頭髮亂翹,衣服也有些邋遢,這麼冷的天氣,他只在線衣外面套了一件法蘭絨襯衫,而且還皺皺巴巴的。

    在稽海洋的印象里,白羽一直是好看且整齊的,他的衣服永遠挺括潔淨,稽海洋不止一次從白羽身上聞到過淡淡的香味,不是脂粉香也不是薰香,而是長期自律整潔的人身上帶的體香,是洗衣液,陽光,和春天第一場雨後的青草香,令人心曠神怡的那種。

    白羽也從來不會追逐不合時宜的時髦,像大冬天穿破洞褲子這種事他就從來不干,但現在,一月初的天氣,他居然只穿了線衣和襯衫。

    「怎麼穿的這麼少?發生了什麼事?」稽海洋來到他的面前,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

    雖然這個舉動有些過於親昵,但白羽渾沒在意,像是連表情都被凍住了似的,他定定的注視著稽海洋,好半天才眨一下眼睛,漆黑的睫毛上下開合,像一幀慢鏡頭。

    「稽海洋,我說的話,你會信嗎?」白羽問。

    雖然不知道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昨天看到大蜘蛛都沒見他如何失態,稽海洋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說。」

    白羽點點頭,像是此刻才感覺到寒冷似的,他把下巴縮在厚外套的領口裡,好半天才恢復一點血色。

    兩人來到那截圍欄旁,稽海洋也不催促,只沉默的等待,白羽也沒有出聲,過了一會,他抬起下巴,看向馬路對面不遠處的住宅。

    「那就是你說的那戶人家?」白羽問。

    稽海洋也朝那個方向望去:「是的。」

    那是一棟和稽海洋家建築結構一模一樣的二層小樓,新粉刷的牆壁還散發著新鮮的油漆味,院子裡種的植物也是常規的那幾種,露天車位,垃圾箱,報箱……一切看上去再普通不過。

    白羽接著問道:「就是那家的女主人,像是被設定好程序一樣,只會重複那三句話?」

    「嗯。」

    白羽低下頭又迅速抬起,他轉向稽海洋:「今天早上我發現,我的父母也變成那樣了。」

    「你——說什麼?」

    陽光打在白羽的身後,逆光下的五官顯得精緻卻不真切,他頭頂翹起的幾縷髮絲在陽光的照耀下變成淺棕色,顯得輕飄飄的,仿佛隨時能隨風起舞,他身後是那棟童話小屋式的奶油色二層小樓,更遠處則是一片巨大的特別藍的天空。

    這一幕畫面鮮明得幾乎不真實。

    稽海洋懷疑自己壓根還沒睡醒,也許下一秒他睜開眼,自己還躺在臥室的床上,什麼白網蜘蛛,NPC鄰居,也都老老實實的呆終端機理,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場因為遊戲重度成癮而發的一場大夢。

    「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人能相信這些,我想,那就是你了。」白羽再次開口,聲音清晰,但神情蕭索,「他們也都像被設定了程序那樣,早上六點半,我母親一直在敲我的房門叫我起床,我明明都起來了,她還在敲,大約每隔十五分鐘敲一次,而我父親,則一直不間斷的把冰箱門打開又合上,沒完沒了的抱怨沙拉醬的口味。」

    白羽的聲音逐漸低下去:「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在他們眼裡變得毫無意義,就像一個陌生人……我被他們的意識排除在外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沒有做出更加失態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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