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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2:06:58 作者: 大風不是木偶
    所以才會有那天的事情。

    喬鑫笑著搖頭,劉一誠自作孽不可活,他卻白白受了無妄之災。

    ……竟然還笑得出來,喬鑫自己都覺得驚訝。

    七月五號,一大早醒來天色就是陰的,厚厚的雲層壓得很低,不見一絲陽光。

    溫度降了不少,颳起了涼風,喬鑫看了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說是中午十一點有雨。

    今天輪他休班。

    喬鑫帶上傘,出門打了輛計程車。

    「師傅,去恩靈塔。」

    路上經過一家飲品店,喬鑫猛地想起昨天晚上去張小梁家拿他從昆明帶來的特產,桌上放著杯喝了一半的芒果西米露。

    「師傅您停一下。」

    下車去打包了一杯芒果西米露。

    一個小時後,計程車在一塊寫著「恩靈塔」的青色石塊前停下。

    喬鑫付了錢,走下車,這時天空中飄著細細的小雨,不遠處的山那邊雷聲陣陣。

    估計一會兒雨要下大。

    喬鑫走進大門,這日子不年不節的,外加下雨,除了門口值班室,偌大的墓園裡空無一人。

    下雨的緣故,高大的松柏更加蒼翠,一塊塊青灰的墓碑也被打濕了,變成更深的灰色。

    轉過四個彎,經過五歲的小男孩,七十八歲的老夫妻,喬鑫在一塊墓碑前停下腳步。

    這墓碑稜角已經有些圓潤了,但碑上紅漆寫的字還是清晰的:

    愛

    女

    阮

    琦

    之

    墓

    字的右邊是一張小小的黑白兩寸照,照片上的女孩兒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笑得眉眼彎彎,她有一張姣好而年輕的臉。

    照片下是一串數字:1990-2013

    喬鑫把芒果西米露的蓋子打開,放在墓碑前,輕聲說:

    「過生日啦,來看看你,雖然吧……你也不用過生日了。」

    清新的芒果味道飄出來,看著墓碑上微笑的女孩兒,喬鑫無聲地笑了一下:「我本來都忘了你喜歡喝這個,昨天在傻逼張小梁那兒見了,才想起來……你看吧,他那麼硬氣,就因為你都不怎麼跟我們這些高中同學聯繫了……但他也沒忘了你。」

    「但他不知道你在這兒,放心吧,我嘴嚴著呢。」

    (作者:晚十一點之前收藏過290加更,別的我就不說了,默默溜走……)

    第37章

    (一)

    遠處傳來轟隆的雷聲,喬鑫抬頭,愣愣地看著天。

    烏雲更厚了,雨滴稠密起來。

    喬鑫乾脆在墓碑前坐下,從兜里掏出摺疊好的一小塊毛巾,慢慢地擦拭起墓碑來。

    擦著擦著,喬鑫的指尖蹭到了墓碑,他伸出食指,指腹貼在墓碑上,緩緩划過「愛女阮琦」四個字。

    視野模糊,雨點把衣服打濕透了。

    喬鑫揉了揉眼,覺得阮琦似乎出現在眼前,她穿著二中的校服,常常的校服褲腿被她捲起來,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她趴在張小梁肩膀上,歪著頭看向自己,笑眯眯地說:「喬鑫你可以考央美呀。」

    喬鑫伸手想拉住她,手指碰到被雨水浸得涼冰冰的墓碑。

    喬鑫想,阮琦那麼溫柔,那麼漂亮——哪怕是那天下午他發了瘋一樣趕到甘城監獄的時候,看見被人用擔架抬出來的蓋著白布的阮琦——她一條細瘦的胳膊從白布里露出來,輕輕垂著,形成一個柔軟的弧度。

    喬鑫用了很久才消化掉這個事實——阮琦死了。

    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在獄裡藏下一截又一截鞋帶,也沒人知道她準備了多久,才能把那些鞋帶連成一條結實的長繩。

    甚至沒人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要有多絕望,才會做這樣的選擇?

    喬鑫蜷縮著肩膀,額頭抵在堅硬的墓碑上。

    雷聲滾滾,聽著又遠又悶,像是嗚咽。此時已經大雨滂沱,這是入夏以來最瘋狂的一場雨,嘩嘩的雨聲和喬鑫的抽泣聲交織成一團。

    「阮琦!!!」

    喬鑫哭喊道:「我們為什麼……就成這樣了啊?!」

    雨點似乎砸進了肺里,隨著喬鑫低啞的嘶吼,胸腔也撕扯般一陣陣地疼:「你怎麼能死?!你不知道張小梁還惦記你?!你怎麼能……你為肖凱捅了人,他念你一點好了嗎?!」

    「阮琦……」喬鑫崩潰地閉上眼:「你走了,周子青他媽的結婚了……我怎麼總覺得日子沒怎麼過,就什麼都完了……」

    我怎麼總覺得還沒多看你們幾眼,青春就過去了——總覺的躲在實中門口偷看放學出來的周子青,和張小梁阮琦一起去爬山,都還是昨天的事兒。

    雨越下越大,喬鑫撕心裂肺的嗚咽著,他以為自己能忍,以為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悲傷,以為這麼多年了自己能平靜地看著周子青結婚、張小梁娶了不是阮琦的姑娘。

    可現在他才反應過來,當他飽含熱情地主持周子青的婚禮時,心臟是怎麼嘩嘩流著血;當他看著張小梁喝阮琦最愛的芒果西米露卻永遠不能告訴他她已經去世時,又是多麼無力和悲哀。

    大概,這輩子的好日子已經都過去了。

    豆大的雨滴打在喬鑫身上,他從頭到腳都滴著冰涼的雨水,唯有眼中湧出的是熱淚。

    哭得卸了勁兒,喬鑫倚靠著阮琦的墓碑,粗聲抽噎。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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