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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2:03:31 作者: 大風不是木偶
    張潭想不通白繼勞為什麼要去微博上找陳威他們——也就是爆料他的人——問他的事。

    白繼勞明知道他有多厭惡那幾個人。

    白繼勞為什麼不能直接問他?

    想不通。

    張潭翻了個身,悠悠的古箏聲好像小了,白繼勞的聲音變大——

    「你想吃什麼面?我會好幾種哪。」

    「我還沒去過上海……很好玩吧?」

    「牧齋來來來來來!干程咬金!干他!」

    「張潭……你、輕點……」

    「咱們,算了吧。」

    張潭蜷著身子,抬起胳膊壓在眼睛上。

    半死不活的第七天,張潭接到了直播平台的電話,問他怎麼突然停播了,張潭和對方溝通許久,最終買了回上海的機票。

    買好機票的一剎那,張潭才猛地反應過來,他好像還沒好好逛過瀋陽。

    於是在之後的一個星期里,他把瀋陽逛了個遍,故宮,怪坡,慈恩寺……大大小小的景點去遍了,也就那樣子。臨走的前一天,行李都收拾好了,張潭去了東北大學。

    他記得白繼勞說過,他也沒怎麼出去玩過,但去過東北大學,因為他老闆的兒子在東北大學,有一次他幫忙去送東西,順便就在學校里逛了逛。

    「大學真是好啊,特別漂亮。」白繼勞說。

    張潭在東北大學裡待了一下午,心情倒是平靜,大學其實都差不多的樣子,綠地,雕像,年輕的男男女女。

    想想白繼勞那次來,眨巴著眼睛在這學校里轉來轉去,那樣子他可以想像出來——像只抱著松子,第一次走出森林的松鼠。張潭不禁無聲地笑了笑。

    回了家——準確說是即將退掉的房子——張潭乾脆早早上床,來借睡眠來躲避那些顛倒反覆的想法。

    卻在睡前接到了一個電話。

    張教授打來的。

    張教授鮮少給張潭打電話,上一次張潭手機上出現張教授的來電顯示,還是他因為陳威在網上曝光他的真實信息,他把陳威揍得胃出血。那天張教授氣得聲音發顫:「張潭,你這個爛透了的東西。」張潭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故意強調似的,說:「爸爸,我可是你兒子,我爛透了那你又是什麼呢?」

    張教授叫張潭滾,張潭就索性去了瀋陽。那之後他們再沒聯繫過。

    「餵?」

    「張潭,你怎麼不接你媽媽的電話?」張教授語氣挺平和,沒了上次通話時的暴怒。

    「……前兩天手機壞了,今天剛修好。」

    張教授沉默幾秒,又問:「我聽你媽媽說,你這幾天都沒有直播?」

    「嗯,我……電腦也壞了。」

    張教授不說話了,張潭知道自己敷衍得太明顯,但也不想解釋什麼。面對他們,他一貫不做解釋——因為解釋了也沒用。

    「你身體健康就行。」張教授忽然丟下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掛了電話。

    張潭琢磨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是擔心我死在瀋陽了啊?

    行吧,張潭無奈地嘆氣,看來到了生死關頭還是認我這兒子的。

    (二)

    第二天一大早,張潭想著馬上要走了,就給小白道個別吧。

    他撥了白繼勞的電話,通了,卻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張潭有些奇怪,他知道白繼勞總是把手機鈴聲的音量調得很大,因為在飯店裡人聲嘈雜,不容易聽見。

    九點一刻,張潭到達桃仙機場,飛機是上午十一點的。

    他又給白繼勞打了個電話,依舊是通的,「嘟——嘟——」的聲音響了很久,就在張潭想要掛電話的時候,那邊接起來了。

    「小白?」

    「你找繼勞啊?」電話那頭是個老人,東北口音濃重:「他去給他爺換尿袋了!」

    張潭皺著眉:「換什麼?」

    「尿袋啊!」

    「……」張潭還是沒聽清。

    忽然那老人喊了句「來了」,幾秒後,白繼勞的聲音傳入張潭的耳朵:「張潭?」

    他的聲音又粗又啞。

    「你在哪?」張潭問:「怎麼剛剛是位老人……」

    「那是我奶奶,我在老家呢。」

    「噢,」張潭接著問:「你剛剛乾什麼去了?奶奶說你去換什麼東西,我沒聽清。」

    「……換尿袋,接尿的袋子,我爺爺病了。」

    「病了?什麼時候?」張潭嚇了一跳,他爺爺連下床大小便都不行了?那該病得多嚴重?之前沒聽白繼勞說過啊?

    「就……」白繼勞頓了頓:「你姐來的第二天,他摔了一跤。」

    張潭心一沉,那天他把白繼勞趕了出去。

    「摔哪兒了?」

    「頭。」

    張潭皺起眉,白繼勞說話跟擠牙膏一樣問一句答一句,肯定有問題。

    「你爺爺在哪個醫院?我過來。」

    「……不用,你別來。」

    「小白,」張潭放緩聲音:「我放心不下你,我來看看你,不需要幫忙我就走,告訴我你們在哪個醫院?」

    第13章

    (一)

    張潭趕到縣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白繼勞在醫院門口等他,見張潭拖著行李箱從計程車上下來,他頭髮亂糟糟的,襯衫的領子一半立著一半塌著。

    白繼勞胸口一軟,走上前去:「你……還沒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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