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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2:03:31 作者: 大風不是木偶
他從沒聽張潭說過。
此時已經快一點了,白繼勞心想就算他姐真的來了,也該睡了吧。
他換好衣服,走出火鍋店,站在寂寥無人的馬路邊,撥了張潭的電話。
電話通了,但「嘟——嘟——」兩聲之後,那邊掛斷了。
白繼勞盯著屏幕愣了一下,又點開張潭的直播間。
……他沒有在直播。
白繼勞沒帶身份證,身上也只有三十多塊錢。他在馬路邊上站了一會兒,又蹲了一會兒。
然後又撥了張潭的號碼。
這次沒通,張潭關機了。
白繼勞:「……」
「哎呦,小白,杵這兒幹嘛呢?」主管坐在車裡,搖下車窗問道。
「我……忘帶鑰匙了。」
「忘帶鑰匙了?!真有你的……要不去我家住一宿?」
「不不不,我隨便找個賓館就行,謝謝王姐啊!我這就是,晚上太忙了,站這兒吹會兒風。」王姐三十多歲有老公有兒子,白繼勞可不敢去打擾。
「哦,別吹風啦我跟你說,前天我還聽說咱們店有個小姑娘晚上下班被搶了呢,得虧只是搶了她的包啊……」
「好好,我馬上走了,謝謝王姐!你路上開車慢點啊?」
「哎好,我回去了。」
白繼勞沿著馬路慢慢走,路上倒是有個如家,可他身上的錢不夠,身份證又沒帶。
然後又碰見家「鑫悅賓館」,走進去疑問,一晚上一百起。
……三十塊錢什麼都不夠。
白繼勞蹲在鑫悅賓館的門口,第三次給張潭撥了電話。
仍然關機。
他在幹什麼?見什麼人?做什麼事?
白繼勞強迫自己不要想,但那個爆料人的話還是彈幕一般,在他腦子裡飄來飄去。
「張潭女朋友也特別優秀,長得還好看,是校舞蹈隊的吧好像……可惜張潭把她甩了,妹子難受得要死要活呢。」
再走大概十五分鐘就能到家,白繼來猛地踢開腳邊的塑料瓶,站起身,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你姐?
你大爺。
人一旦憤怒到某個程度,大腦就會變成空白,跟電腦猛地卡機一樣。
一路上,白繼勞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是機械地向前走,過天橋,進小區……
他們家燈是亮著的。
直到看見那扇亮著光的窗戶,白繼勞才終於有了知覺,胸口猛地一緊。
張潭我操你X的!
白繼勞「蹬蹬蹬」跑上樓,掏出鑰匙,插入鎖孔,「咔噠」一聲開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打開門,和客廳坐著的兩個人直直對上。
一個是張潭,另一個——
「長得還好看,是校舞蹈隊的吧好像……」
是很好看。
以白繼勞眼下這累得腰酸背痛又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情況來看,依舊,很好看。
中分大波浪,暗紅色碎花長裙,細長眉眼,鼻子和嘴巴小小的,一張睥睨眾生的臉。
「你……」張潭率先開口:「怎麼回來了。」
第10章
(一)
「……我不能回來嗎?」白繼勞站在門口問。
張潭表情十分不自在:「沒,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繼勞看著那女人,麻木地換鞋,走過去。
「這是我室友。」張潭對女人說。
「噢,」女人很有涵養地站起來,沖白繼勞淡淡一笑:「你好呀。」
白繼勞聞到一陣花香,好像是小時候他家門口的茉莉。
「你……」這時候該說什麼?
白繼勞看向張潭,張潭的臉色十分難看:「我和我姐說會兒話,打擾你了。」
「……不打擾,」白繼勞同手同腳地走向臥室,即將推門進去的時候忍不住扭頭,看著那女人問:「你和張潭是什麼關係?」
女人頭一偏,似笑非笑:「我是他姐姐。」
「嗯……那你們聊。」白繼勞疲憊地說。
而就在白繼勞的手剛剛覆上門把的時候——
那女人說了一句上海話。
語調輕揚,聲音軟軟的,白繼勞聽不懂。
然後,他聽見張潭回答道:「他做飯挺好吃的。」
(二)
白繼勞關上門在屋裡坐著,自然是睡不著的。
張潭剛剛說「我和我姐說會兒話」,那一聲「姐」那麼自然。
可他和她,又真的……不像。
白繼勞忍不住把耳朵貼在門縫上,入耳卻都是上海話——張潭那句「他做飯挺好吃的」像是專門說給白繼勞聽的。
她問了什麼他要這樣回答?
張潭說,這是我室友。
女人問,怎麼還找了個室友?
還是,怎麼和他作室友?
又或者,你這室友怎麼樣?
……很多問題,都能以一句「他做飯挺好吃的」回答。
從這短短七個字,無法推斷出她問了什麼。
像一隻箭射出去,但並沒有目標。
像白繼勞空落落地趴在門縫上,聽不懂他們說的話。
白繼勞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放棄了。
門外兩人語速很快,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歡暢。白繼勞睡不著,又不想出去,困獸般在屋裡打轉。
轉到第六圈還是第七圈的時候,他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