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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54:55 作者: 春與鳶
喉嚨泛出濃烈的血腥味。
聽見男人硬質鞋底與地面敲擊出響亮的聲音。
餘光看見一抹黑。
走廊一側窗戶的光亮被短暫地遮住。
高跟鞋旋即抬起朝向樓梯間的方向。
光亮愈暗。
「叮。」一聲,電梯到了。
男人腳步聲一頓。
旋轉的裙擺隨著身體轉動起美麗的花紋,從尚未完全打開的電梯門縫進入。
聽見那腳步聲近在咫尺。
食指緊緊地摁住關門,心跳如在口中。
「噠、噠、噠。」
電梯門緩緩關閉。
「噠、噠、噠。」
門縫越來越小。
那腳步聲停下,似是放棄。
目光緩緩地,從那條快要消失的門縫上垂下。後背微微倚靠在冰冷的牆壁。
闔目,雙唇近乎慘白。
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平復。
四周一片寂靜。
卻遲遲沒察覺到電梯下降。
梁風重新睜開眼睛。
看見那合上的電梯門,在下一秒——重新打開。
血液在一瞬間倒流。
看見那雙黑色的皮鞋慢條斯理地走進。
身體瞬間冰冷,目光抬上去,看見他修長的指尖上,一抹淺灰色。
沈頤洲眼帘微微挑起,目光含笑:
「梁小姐,你著急得大衣的腰帶都掉了。」
第45章
四十五/賣火柴的小女孩
安靜的電梯裡, 是一個天然的封閉空間。
然而,卻又並非是真的封閉空間,能叫人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斜前方一盞閃爍著紅光的監視器, 如同一個無聲蟄伏的怪獸,正津津有味地俯視著這片空間。
四面都是鏡子的偌大電梯,梁風的目光卻只敢緊緊地落在鏡子中她大衣的位置。
沈頤洲無聲站在她身側, 正垂眸, 慢條斯理地將她丟落的那條系帶,重新穿過大衣的腰部。
電梯裡的暖氣掃在梁風赤/裸的肌膚上,卻帶來不了一分溫暖的氣息。
掛著大衣的手臂變成了生疏的假肢,擺在一個並不舒服的位置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調整。
只能僵硬地定在身側。
長久的、無意識的屏息叫她後背浸出微涼的冷汗,目光沉默地垂去手臂上, 看見他修長的手指正捻著系帶仔細地穿過每一個繩扣。
——像是那天, 她鼓起勇氣再一次走進他的包間。
他幫她重新系上散開的裙帶,他說她那晚得到的是「海底撈月。」
如今,他再次系上她掉落的腰帶,梁風卻止不住地心想,其實那天她得到的, 從來都不是是「海底撈月」。
一直都是「鏡花水月」。
思緒在他遊走的手指間飛散, 失神的一刻, 才聽見他說:「繫緊了。」
頭皮在瞬間酥麻, 梁風立在原地,聲線乾澀而平穩:「謝謝。」
聽見他可有可無的一聲笑,腳步微微後移,站在她了身後。
目光里, 只看見彼此的雙腳。
再難把視線移上去, 像是伸手觸碰一道火焰。
他身周傳來的淡淡氣息, 仿佛無形的觸手一般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徘徊。
明明沒有任何的接觸,卻也能感到那種她曾經最熟悉不過的、熨帖過她也灼傷過她的溫度。
從後而來的、她難以看見的目光在無形中被放大。
梁風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什麼東西在燃燒,跳動的火星四處濺落,帶來難以言說的刺痛。
她說,他是她的哥哥。
她說,他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
梁風以為,那些回憶終究會變成黑白的底片被永遠的遺忘,卻在這一瞬間,如此鮮明地回想起了無數個她曾經以為他心有所屬的片刻。
荒唐?捉弄?命運?
還是她原本就是罪有應得。
就算知道趙輕禾是他的妹妹又如何?
你覺得他如今愛你嗎?
安靜的電梯裡,梁風聽見自己再尋常不過的聲音,帶著生疏的笑意,輕聲說道:「我之前不知道,你是趙輕禾的哥哥。」
「我沒和你說過?」身後,他聲音依舊漫不經心。
像是不在乎,又或者,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他到底和沒和她說過,不在乎她到底聽沒聽過。
一種強烈的羞恥幾乎在瞬間將梁風包裹,或許從剛剛在房間裡的時候她就應該清楚的。他手掌覆她的後頸上,似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輕佻地叫她:「放鬆點。」
他早已把她當成了無數個洛生之一,她卻還以為她仍然是他那個不會再有其他人的梁風。
緊閉的嗓口,吞下寒冷的冰棱。
梁風聽見自己很低地發笑:「沈老闆和太多人說過,忘了一兩個也是應該的。」
電梯裡,安靜重新落地。
直到門開,直到她無聲走出,直到他依舊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問她:「梁小姐現在住在哪裡?」
寒冷的冬夜裡,她甚至忘記要將自己的大衣穿上。
以為這穿堂而過的冷風不過是來自自己的心裡。
梁風彎起自己並無血色的唇角,輕聲道:「就不麻煩你了。」
她說完,就轉身大步走出了車庫。
-
這年冬天,在一種蒼白、麻木中飛速度過。
趙輕禾短暫地回國和朋友聚了一段時間,而後重新飛回了倫敦。她今年要和就家人一起度過春節,臨走前,說期待與梁風在倫敦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