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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52:53 作者: 喜色歸
趙雲錦特意探頭看了眼,房間確實沒人,募地心裡有些失落。她跌坐回椅子上,望著窗子嘆了口氣,等了幾分鐘仍不見人影,最後無奈地拉上了窗簾。
另一邊,許白焰被媽媽「請」到了客廳。
原先是白瑛串完兩家的門回來,抬頭看了眼許白焰房間的門並沒有關,眼珠滴溜一轉,站在客廳大聲道:「哎呀,剛剛雲錦媽媽跟我提到你了。」
她話只說一半,吊人胃口到極點,許白焰唯獨在這事上沉不住氣,如願地撂下筆,往樓下客廳去。
他問:「阿姨說了什麼?」
白瑛搖了搖頭,無奈道:「誇你懂事成績好,但就是話太少了,怕雲錦跟你相處不來。」
聽到這許白焰皺眉,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好沉默不做聲。
白瑛見狀也不為難他,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阿焰,記住媽媽跟你說過的話。高考前,不要做讓我們失望的事情,明白嗎?」
許白焰不自覺捏緊了拳,隨即又鬆開,半晌,他轉頭上樓,沉聲道:「知道了。」
白瑛望著他的背影嘆氣,只怪時間不對,一切言不由衷。
那天晚上,許白焰躺在沒有一絲光線的房間裡,睜著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伸在半空中的手指,卻透過五指間的縫隙看見張貼在空白牆壁上的海報。
他喜歡看電影,喜歡看書。他總能在電影和書籍里看到許多大道理,可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無助,過去十幾年所學的知識對他而言沒有一點幫助。
他仍舊在糾結,掙扎,最後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海報上,一棵大樹枝繁葉茂,少年坐在枝椏上,旁邊是他愛慕已久的領居家女孩。
青梅竹馬,少男少女,清新又可愛的純愛電影。
他不止一次地想過,或許他也可以這樣。可現實的意義就是打破幻想。
許白焰自認為從不怯懦膽小,遇到不公便爭取,遇到懷疑便自證,沒什麼好膽怯和害怕的。
可這是他第一次,不斷地退縮和膽怯。
在寂靜夜裡,他想到自己讀過的一本書,裡面有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話。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寫道:
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許白焰收回伸在黑暗中的手,他閉上眼睛,腦海里不斷湧現趙雲錦的臉。
他努力地跑向女孩,抑制不住顫抖地想與她相擁,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他又回憶起爸爸媽媽的教導,回憶起坐在客廳里的那個夜晚,回憶起自己頭痛欲裂的掙扎。
最後,他還是與她保持距離。
許白焰想,他會永遠記得那句話。
「愛是想要觸碰又收回手。」
黑板上的倒計時不斷更改,日曆在夏夜風裡不斷翻頁,試卷改了一沓又一沓,摞在桌角的書堆得比人還高,模考越來越難,無論哪件事情,都在告訴所有人,高考即將到來。
最後的十天,學校取消了藝術生之間的互相補習,各自回歸自己班級。
趙雲錦坐在座位上,學累了就放下筆眺望窗外的景。最近這段時間總能看見,或聽見有同學哭,大家都累到頭髮大把地掉,體重暴漲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高壓之下,總有人會受不了。
那天傍晚是學校最後一天晚自習,黃昏如約而至,夕陽餘暉印染大片天空,抬頭望去,天際被渲染成粉紅色,雲朵變成了紫色的小船,一切景色美不勝收。
班主任拉開窗簾讓大家看個盡興,他說:「好好記住這個晚自習吧,以後不再會有了。」
老吳破例,允許學生跑出教室去欣賞、記錄高中三年中最後的黃昏。
同學們興奮地一窩蜂跑了出去,趙雲錦緊隨其後。
孟語枝她們激動地往天台跑,一邊跑還不忘催促趙雲錦快些再快些。
趙雲錦笑了笑,她忽然想起什麼,追向天台的腳步驟然停住。
她望向操場,觀看台上孤零零坐著一個人,背影單薄卻熟悉。
她立即換了方向,轉身往樓下跑。
看台上,女孩獨自坐在最高處,眺望圍牆外的公路,夕陽的餘暉灑滿周身,顯得孤獨又脆弱。
趙雲錦跑過去,喘著氣喊她名字:「徐思年!」
那人回頭,兩人四目相對。
操場上有人正在拍照,看台上兩個女孩肩並肩欣賞著美景。
趙雲錦扶著欄杆眺望遠方,她突然有些傷感:「年年,時間過得好快啊。總感覺我們第一次見面還在昨天,但卻馬上要告別了,這麼快就要成為這所學校的過去了。」
徐思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她笑著說:「雲錦,在這裡跳支舞吧。為這三年,添上最璀璨、不可忘卻的一筆。」
看台上空曠一片,趙雲錦點點頭,在夕陽下翩翩起舞。
少女穿著樸素的短袖長褲起舞,有風吹動少女的衣擺,她伸出手,她回應,交錯的腳步,相貼的肌膚,天邊的殘陽,天地間所有的浪漫都比不上這一刻如詩般的少女情懷。
世間的一切飛速旋轉,但十七歲倔強的舞步與燦爛的笑容是永恆。
她們在黃昏里告別,同樣也在黃昏里祝福,祈禱再見時並非愁容滿面,祈禱友誼在時間的長河裡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