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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50:02 作者: 醇白
「我什麼毛病,您不知道?」計戍尋端起茶杯,指腹在瓷杯的凸起的紋路上撫捻著,將視線收回,語氣低沉:「吃也是白糟踐糧食,不如不吃。」
計老爺子扶著拐杖的動作一停,滄桑的眼裡有著不忍,「早說不讓你去部隊,偏不聽我的……」
計戍尋抿了口茶,無論多濃的茶在口中皆如淡水。
他簡單潤嗓後站起身,茶杯在桌子上磕出輕響。
「我已經給你約了國外的醫生。」計老爺子說。
計戍尋跟在他身後慢慢地走,沒答應配合,而是說:「要是醫生能治,早就好了。」
「萬一是你看的那些醫生不行呢。」計老爺子接受不了他唯一的孫子後半輩子都要帶著精神障礙過活,「就聽我的,去看。」
背在身後的手玩弄著另一袖子精緻的袖扣,計戍尋緘默不語,不再和長輩頂嘴。
.
直到離開椿院很遠,應櫻後背的那股涼意才逐漸散去。
她撫著胸口,不知為何心臟跳得劇烈,應櫻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座壯觀的別墅樓。
小路邊立著一排歐式的白色路燈,黃白色的燈光將她單薄的身影描繪在乾淨的路面上。
她望著那通明的窗子,男人那盯著自己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神再次湧上腦海。
應櫻記起他了,同時又懊悔為何沒有在車棚那時就記起他。
或許是隔了太久。
上次見他已經是七年前,她初二剛來到計家的時候。
她剛剛踏進這片莊園沒多久時,短暫地見過這位計家的長孫,那時候他穿著一身整齊制服,意氣風發,還是少年模樣。
應櫻收回視線,拼命地搖搖頭,把模糊的回憶和他太過強勢的眼神統統甩掉。
她轉身,抬腿往西邊的柳苑走去。
不知是不是這幾天連著下雨著了涼的緣故,從椿院回來以後她就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太陽穴突突地難受。
母親還在老爺子身邊,家宴不結束她應該是不會回來的。
所幸明天是周六,她不用想著早起去學校上課,應櫻簡單洗漱後就回到自己房間睡了。
應櫻躺進床里,沒一會兒就陷落睡夢當中。
她一睡得不好,就容易做夢。
今晚的夢,將她原本對那計家長孫模糊的記憶不斷清晰處理,一點點的,讓她想起來全部。
……
十四歲那年。
啪——
粉色的草莓冰淇淋直直地栽到女孩有些髒的鞋子上,洗得白淨的襪子被冰淇淋弄髒,頓時一片污濘。
「喂,我說。」計哲的女兒,計家的長孫小姐計汝月穿著一身名牌裙裝,昂貴的皮鞋亮得在太陽底下反光,她掛著不屑的笑容,「我冰淇淋掉你鞋上了,你賠我。」
蹲在旁邊的計少軒眯著眼睛打量眼前縮著脖子的女生,女生又瘦又柴,皮膚蠟黃,頭髮也透著營養不良的枯黑色,身上穿著老舊的半袖長褲。
他瞄見她半袖裡那胳膊上深淺不一的傷痕淤疤。
計少軒輕叱一聲,不懷好意地添油加醋道:「我堂妹的冰淇淋可是從比利時空運過來的,你有錢賠嗎?土包子。」
嚓。
應櫻哆嗦著手,往後退了半小步。
「我跟你說話呢!你聾子是嗎!」計汝月十分不滿,又往前逼了一步。
她低著頭,有些長的劉海遮著她驚嚇的眼神,應櫻雙手緊緊揪著衣擺,囁喏了半天,音線細如蚊聲:「…我沒錢…」
「沒錢?沒錢好辦。」計汝月和應櫻同齡,但她的臉上卻有著不合年歲的狂妄,她走到應櫻面前,伸出單指指向應櫻鞋上的冰淇淋,「沒錢你就把鞋上的冰淇淋,給我舔乾淨。」
應櫻的眉頭驟然鎖緊,抓著衣擺的手又緊了幾分。
「你們窮人不都喜歡節約糧食嗎?」她笑了幾聲,雙手環胸,故意刁難她:「那就別剩下,吃掉。」
計汝月伸手指,戳在她的胸前,「一個下人的女兒,什麼活都不干也想舒舒服服地住在計家?當計家什麼地方,福利院嗎?!」
委屈的熱淚在眼眶裡打轉,應櫻咬緊嘴唇,就是不讓眼淚掉下去。
「快點舔,舔完了我們要走了,誰跟你在這大熱天耗著?」計少軒催她。
這些侮辱至極的話在應櫻耳朵里就像一根根針一樣刺激著她那脆弱的尊嚴。
應櫻杵在原地,說什麼都不動彈。
「你裝死是不是!」她的不服從讓計汝月發了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應櫻。
應櫻沒有她力氣大,身體又單薄,踉蹌好幾步才站穩。
緊接著不知道哪來的一塊石頭砸在她腿上,應櫻一疼,眼淚掉了下來。
計少軒的右手還維持著投擲的動作,見她掉了眼淚,笑了。
「我哥說了,像你這種死皮賴臉的人,就該打!」計汝月看見她這副唯唯諾諾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噁心。
想起堂爺爺因為她而批評自己,還扣了自己一半的零花錢的事,計汝月氣不打一處來,舉起手裡的名牌包就往她身上砸。
應櫻被她推倒在地,用料紮實的方形皮包砸在她身上,她身上還沒好的淤傷瞬間發起痛感。
計汝月剛往她身上踢了一腳,不知怎的,應櫻突然渾身顫抖起來,護著自己的頭小聲嘟囔著混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