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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43:12 作者: 小魚卷
    沈初姒有的時候出去散步的時候,會路過別院,役人還是在灑掃,只是燈火不盛,看著很冷清。

    盛京城多了一個人少了一個人,向來都沒有什麼區別。

    沈初姒其實還是不常想起他,只是午夜夢回之際,會突然想到他出征前的那一晚,她似有若無的夢中,是他當真來過。

    所以她時常會驚醒。

    可是因著冬日,門窗緊闔,屋中染著暖爐,屋外是寒風獵獵,她起身的時候,並無一人。

    她再不曾見到過他。

    她也很少夢到過他,少時讀詩,既有猶恐相逢是夢中,又有唯夢閒人不夢君,少時不解其意,後來卻又一一了悟。

    在她晦暗無色的夢境中,繁榮蕪雜,除了垂下來的天幕,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宋懷慕經常會來找她,沈初姒看著和以往時候差別並不大,只是情緒更淡了些。

    宋懷慕很擔心她,只是安慰的話,又總會覺得詞不達意。

    她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只會變著法子想要讓她開心一些。

    盛京的街頭巷尾還是會提起這位天生將才的少年郎君,在繪聲繪色的口口相傳中,好像很多人忘了他曾經是那個惡劣又紈絝的少年,忘了他曾經肆意妄為,提起的,都是他如何一劍斬殺獨孤珣,如何臨危受命,轉危為安。

    猶如親臨。

    這個故事的最後,說書人說少年將軍折戟在西境,殞命於苦寒之中,因為天妒英才,天生將星,或許只是應運來解中原這場水火之急。

    現在夙願得償,完成使命,所以隕落在西境中。

    沈初姒有的時候覺得,他們口中說談及的傳奇,那個勢如破竹的少年將軍,其實並不是她認識的謝容珏。

    她時常想起的,都是那個惡劣又時常帶笑的少年郎,神色懶散,說著要帶她一起去漠北看雪,親口對她說,等他從西境回來。

    說他手中執劍的意義,就是阿稚。

    她一直都記得和雍十六年的春日,那個恍然闖進她的年少時的人。

    從此她見過許多人,都似流水落花,不曾留跡,唯見他如青山。

    林霽也會偶爾下了職,會前來仁明巷看她。

    他會給雪球帶一些風乾的魚乾,然後一邊俯下身用手指碰著雪球的頭,一邊倏然抬眼問沈初姒。

    若是一直都等不到,殿下還會一直等下去嗎。

    沈初姒抬眼看了看屋檐上未化的積雪,沉默許久。

    想到了之前她問及謝容珏的時候,他懶散靠在桌邊,然後垂著眼睛對自己說:「十年二十年,總會等到轉圜的時候。」

    他說這話的時候,算不上是什麼一板一眼,可是語氣中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隱衛在西境找了整整一月,卻還是一無所獲。

    有的時候,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至少,還能讓人有點念想。

    她一直都是覺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從不曾給自己前路未明的遐想,或許所有人都覺得他可能當真永遠都回不來了,但是她卻從來都沒這麼覺得。

    既然是曾經答應她無論如何都要歸來,那她也相信他。

    她將之前斥候給她的穗子洗淨,偶爾會在晚間的時候,碰著上面的小珠。

    然後會突然想起來前些時候在乾清殿內,斥候與她說起來的話。

    「原來是公主的東西,在西境的時候,主帥對什麼都沒有什麼所謂,只唯獨一直隨身帶著的香囊,之前軍中還有人偷偷在背後說這個香囊繡工實在拙劣,被他叫去多訓練了幾次,回來的時候累到不成人樣,這麼一遭之後,哪裡還有人敢在他面前說起這個。」

    斥候想,那個容貌盛極,看著不像武將的主帥,對什麼都沒有所謂,但也是當真將公主殿下放在心上。

    ……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白蘞從西境回來。

    西境周圍的地方已經搜查殆盡,白蘞沒準備放棄,但是突然回京,只為了將一樣東西交給沈初姒。

    常老將軍時常傳信回盛京的時候,謝容珏其實也有在夜裡寫一些信,只是並沒有寄出去。

    白蘞此次回來,就是將這些未曾送出的信箋,交給沈初姒。

    謝容珏的字跡張揚而又肆意,看著像極他本人,上面沒有寫什麼具體的內容,只說常有人誇讚他的香囊好看。

    睜眼說瞎話,怪不得沒有寄出去。

    要麼就是一些軍中的事情,講戰事順遂,講他無所不能。

    他絲毫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說阿稚簡直就是盛京城眼光最好的姑娘,這麼多世家郎君,他必然是最好的那個選擇。

    更多的則是,說著想念阿稚。

    在常老將軍死在他身旁之後,謝容珏給她寫了最後一封信。

    只說,若是他也不能回來的話,不必等他。

    之前他離開前夜時說的話,其實是在騙她。

    若是可以,日後當平安順遂,一生無憂,若是有人日後能為她遮風擋雨的話……

    不必念他。

    原本若是他能回來的話,這些信,不會出現在沈初姒手中。

    可是現在一直到了十二月,卻也還是沒有一絲蹤跡。

    白蘞在西境整理舊物的時候發現了這些,思來想去,還是想交到沈初姒的手中。

    在他張揚肆意,多少都有點薄情的歲月之中,只有面前的殿下,成為了公子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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