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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43:12 作者: 小魚卷
廳堂之中蔓延著全都是脂粉的氣息,謝容珏輕輕皺了皺眉,轉而看向一旁的鴇母,似笑非笑道:「我去哪裡,難道還要和夢娘提前知會一聲嗎?」
他果然還是不喜歡焚香的味道,只是除了沈初姒身上的那點兒香味。
「誒呀世子說的哪裡的話,這不是許久不見,」鴇母笑著嬌嗔,「世子今日來這裡,是想著聽曲兒還是喝酒?世子的規矩奴家都知曉的,現在就讓人將隔間的焚香給滅了,也都會告知姑娘家不得近身,衣物也都是齊整的。」
或許是因為年歲大了,鴇母嬌嗔的時候,實在是就顯得格外的奇怪來,面上的粉隨著說話還會簌簌地往下掉落。
謝容珏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不必隔間,找個僻靜些的地方,旁人都能看到的。」
鴇母連聲應好,拍了拍手,讓旁人下去安排,然後引著謝容珏前往大廳的一處僻靜處,雖然是在大廳之中,但是視角卻是極好,玉質台面一覽無餘,因著是白日,並無伎子獻舞,只是有個姑娘坐在紅色的帷幕下,彈著琵琶。
琵琶聲淒切,坐在帷幕後的身影影影綽綽,也能看得出來是個身姿窈窕的姑娘家。
大廳之中的人並不多,大概是因為那坐於台上的姑娘家看著實在是出眾,所以不少視線都看著那位姑娘。
謝容珏坐在一處僻靜處,不多時,面前就出現了幾位衣著得體的伶人,相比於其他人左擁右抱的伶人,這幾位除了手腕和脖頸,其他地方都是被衣物遮擋。
鴇母蹲下身為謝容珏斟酒,笑著道:「世子的規矩,我們一向都是記在心裡的。這幾位丫頭都是知規矩的。」
謝容珏並沒有飲鴇母倒的酒,自己拿起另外一個杯盞,斟了半杯,卻又沒有喝,就只是拿在手上把玩著。
片刻後,謝容珏倏然抬眼,看向站在最右側的伶人,問道:「說說。姑娘家,平日裡一般都最喜好什麼?」
這個伶人顯然也是第一次前來到謝容珏面前,一時沒有想到這位世子爺第一次說出口的話居然是這樣,沒有反應過來,手中抱著的古琴都往下滑落了幾分。
謝容珏顯然是耐心並不是很好,手指在桌案上輕輕碰了碰。
伶人連忙低頭回道:「奴家想著……姑娘家一般都會喜歡珠釵羅裙,胭脂水粉之類的物件。」
因著雲想樓中歌伎舞女出挑,也有不少文人才子來此處吟詩飲酒,認為這是風雅事,所以桌案上除了酒果,尋常也會布著筆墨紙硯。
謝容珏聞言,隨後在紙上將這些記好,然後又問道:「這些物件,在哪裡購置比較合適?」
「那就要看世子是想送給什麼樣的姑娘家了,」伶人回,「若是上了些年歲的,就去天香閣,那裡多數用料上乘,璀璨奪目,若是年歲小些的,可供選擇的就更為多了,翠濃處多用玉料,鸞春閣精緻繁複,有些首飾鋪子則是構思精巧,巧奪天工。」
謝容珏撐著自己的下頷略微想了一會兒,「年歲二八,喜穿淡色衣衫,尋常首飾並不繁複,多以白玉首飾居多。」
伶人聞言,「那世子可以去翠濃處看看,那邊首飾價格高昂,雕刻得極為雅致,用來贈人最是適宜。」
傳聞中的這位世子爺向來薄情,從來不讓人近身分毫,旁邊站著的伶人揣度了一下謝容珏的意思,開口道:「能得世子爺這般另眼相待,想來那位姑娘必然是位難能一見的大美人。」
謝容珏抬眼。
剛剛說話的伶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出口實在是僭越,剛準備下跪示錯之時,卻又聽到謝容珏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是自然。」
旁的伶人見此言有用,也跟著上前奉承道:「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家有這樣的福氣,只怕是看到世子這樣用心的對待,也要芳心暗許了。」
此言一出,謝容珏卻沒應。
半垂著眼瞼,想到自己曾經對沈初姒說過的話。
說無意成為她的例外的人是他,說不必浪費時間的人是他,說沒有必要託付給他的人,也是他。
遠遠談不上是什麼福氣,只怕是她現在都並不想見到自己,甚至他們曾經唯一的那一點兒羈絆,也已經被她還給他了。
那顆飴糖已經被他放在寢屋之中。
他想到雲來賭場中,那個世家弟子說的,怎麼討姑娘家歡心,無非就是死纏爛打,投其所好。
從前的謝容珏對於糾纏不清的人最為不理解,湎於風月事,不得其解,諸多煩擾。
大概是從前的他對什麼都沒有什麼所謂,太過灑脫,現在真正輪到了他自己頭上,想到沈初姒若是日後和林霽琴瑟和鳴——
謝容珏抬手飲了一口酒,沒有再接著想下去。
桃樹下埋著的桃花釀樁樁件件是她當初不曾掩飾的真心,當初毫不在意的人,是他。
所以現在想與自己一刀兩斷,再無牽扯,也是尋常。
只不過割捨不下的人,變成了他而已。
謝容珏抬步離開雲想樓,台中的琵琶聲似乎都變得更為淒婉,只是他剛剛踏出樓中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股香味。
他往右側略微閃躲,然後轉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只看到一個身穿緋色抹胸襦裙,外罩淡色紗衣的花娘,此刻手上抱著琵琶,突然就跪到了他的面前。
「世子。」花娘往後看了看,此刻的鴇母並未再廳堂之中,白日裡人少,並未有人注意到,「原本不該如今日這般冒昧,但是實在是因為世子近來都未曾來過雲想樓,所以鶯兒今日才斗膽到世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