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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43:12 作者: 小魚卷
    常安和在前面引路,而在前往乾清殿的路上,卻見到一個身穿蟒袍的少年郎君迎面走來,生得極為出眾,身量很高,周圍跟著一群內仕,他看到迎面而來的沈初姒,頓下了步子。

    正是當今手握權柄,雖還未登基,卻早就已經實行監國之權的太子——沈琅懷。

    「我當是誰,」沈琅懷的視線在沈初姒和謝容珏之間轉了轉,「原來是九妹妹和衍之,也是,父皇一直都心心念念著九妹妹,記掛在心上,也難怪旁人還未得見,九妹妹就先進了宮來。」

    沈琅懷嘖了一聲,「既是要事,那我也沒有叨擾的道理,還望九妹妹見了父皇,替孤向父皇問好。」

    沈琅懷剛剛叫的是謝容珏的字,極少有人這麼叫他,沈琅懷就是其中一個,他們私交還算不錯,謝容珏也略有幾分了解這位太子,尋常為人其實極為妥帖,但是剛剛對沈初姒說話的時候,卻實在談不上是有禮。

    看來這位太子,並不待見這位備受寵愛的九公主殿下。

    謝容珏垂眼看了一下沈初姒,只見她臉上並無什麼其他神色,好像也並不在意。

    大概是習慣了。

    嘶,他又何必管這麼多,沈初姒和沈琅懷之間就算是有些什麼淵源,有什麼嫌隙,那也與他沒有什麼關係。

    乾清殿距離宮門並不算是遠,他們一行人只走了盞茶功夫,很快就已經到了宮牆之外。

    主殿大門緊閉,連窗都是被封上的,而旁邊的偏殿一個用於給沈兆煎藥,一個則住滿了太醫,唯恐若是生出變端,太醫一時趕來不及。

    整個乾清殿都瀰漫著一股苦澀的藥味,常安和將他們引至主殿外就停步不前,「聖上就在殿內,奴才就不跟著殿下進去了。」

    他說著,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謝容珏,又壓低了一點兒聲音,「太醫叮囑過,聖上不宜情緒波動,殿下說話仔細讓聖上多寬心些。」

    乾清殿內並未開窗,雖然是白晝,但是殿內卻要靠點燈來照亮一隅。

    一直進入裡面,才知曉剛剛在外的藥味根本算不得是什麼,殿內才是當真連空氣都浸沒著濃重的藥味,就連太醫院之中都未必有如此濃重的藥味。

    殿內滴漏發出細微的聲響,偌大的乾清殿內,其他地方具是浸沒在陰翳之中。

    明黃色的床榻之上,突然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聲,沈兆此時背靠引枕,看著朝著這裡走過來的沈初姒,臉上扯出一點兒笑意,臉上的褶皺加深。

    「小九來了。」

    沈兆拍了拍自己床榻旁邊的位置,「父皇一連病了這麼多月,連小九的婚事都沒有親自去,小九不會在心裡悄悄地怪罪父皇吧?」

    他說完,又眯起眼睛看著站在沈初姒身邊的謝容珏。

    其實原本知曉沈初姒的心意的時候,沈兆是並不願意的,其中自然是因為他識人無數,能看得出來謝家的這個孩子,實在是算不得什麼良人。

    可是既然阿稚喜歡,沈兆到底也還是如了她的願。

    「父皇怎麼會這麼想,」沈初姒的手碰了碰謝容珏的手背,拉著他的小指,走到沈兆的床榻邊坐下,「父皇若是身體痊癒,日後想見我和衍之可以時常前來探望父皇。」

    沈初姒的手有點兒涼,剛剛碰上謝容珏的手指的時候,他皺了皺眉,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甩開。

    他並不喜歡別人的觸碰,在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這個規矩,但是指尖傳來的那點兒細膩的觸感,讓謝容珏喉間不知道為何,有點兒發癢。

    靠得近了,沈初姒才看清現在的沈兆的樣子。

    昏暗的室內燈光下,沈兆和她記憶之中的模樣大相逕庭,這段時日的纏綿病榻,幾乎像是吸乾了他的精氣神一般,雖然才是堪堪知天命的年紀,看上去卻好像已經是行將就木般。

    沈初姒想到之前太醫說的話,忍不住鼻尖一酸。

    現在的沈兆,不過是太醫用各種奇珍勉強吊著而已,其實身體早就已經是每況愈下,體竭之症,無力回天。

    沈兆的手抬起,似乎是想碰一碰沈初姒的髮鬢,但是抬至半空之中,又擔心自己的手實在是粗糲,所以將手指在床褥上磨了磨,才碰上沈初姒的臉側。

    「小九現在長得越來越像你的娘親了,」沈兆目光有點兒怔然,「父皇的身體,父皇自己知曉。今日這麼一清醒以後,明日其實也都說不準,父皇恐怕是要早些去見你的娘親了,其實也好,先前的時候,總是夢到她。」

    「從前父皇現在唯一的牽掛,就是你了。」沈兆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謝容珏,略微咳嗽過了幾聲以後,「現在你也成家了,這樣日後就算是在夢到你的娘親,父皇也有臉去見她了。」

    沈兆並不適宜見人許久,剛剛強撐著說了這麼多話,已經是力竭了,所以待沈兆臉上湧現出倦意的時候,沈初姒就準備從殿中退出去了。

    卻不想她剛剛準備走的時候,沈兆卻握住了她的手,只對旁邊的謝容珏道:「你先行出去吧,朕和小九單獨說一會兒話。」

    沈初姒原本的手還拉著謝容珏的小指,聽聞沈兆的話,手上的力道一撤,那點兒觸感瞬間遠離。

    謝容珏垂著眼睛看著沈初姒的指尖,手指蹭了一下掌心。

    空曠的大殿之中,瞬間就只剩下了沈初姒和沈兆兩個人。

    「阿稚,你同父皇說實話。」沈兆眯起眼睛,「你與謝家那個小子,現在到底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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