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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36:26 作者: 卡比丘
    「睡不著,所以隨便看看。」喬抒白乖乖地說。

    「躍遷船一小時後出發,」媽媽對他笑了笑,「我們走吧。」

    躍遷飛船是黑色的,在陽光下反射著柔和而細膩的光。它停在昨天喬抒白抵達的海岸邊,一塊大空地上,四周長有短短、小小的黃草。

    喬抒白下了轎車,跟著媽媽和保鏢往飛船走,聞到一股草和泥土的濕潤味道。

    登上飛船後,只需等專家團趕到,便可啟程。

    白希像是終於卸下了些負擔,喬抒白心中不斷記掛著,趕忙問:「媽媽,你覺得哈維塔星通過接收勞工體難民提案的可能性大不大?」

    「寶貝怎麼和記者似的,」她笑著打趣,神色又稍凝重了些,正式地對喬抒白說,「我得先去看一看,才能下結論。不過你誇了又夸的勞工體的首領,媽媽覺得,你也不要太信任他。」

    「我和Inj有過許多交流,他也有很獨特的個人魅力,風度翩翩,能言善辯,但最終得看他們怎麼做,」她有些為難地看著喬抒白,「寶貝,我知道你的願望,但這事關哈維塔星所有公民。」

    「在地球最後的幾十年,許多無辜的人類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和殘殺,逃到哈維塔這麼久,大多數人聽見勞工體,還是會感到恐懼,」她對喬抒白說,「人類創造了勞工體,利用他們,也傷害他們,說是活該也好,報應也罷,我們來到哈維塔重新開始,這是本應該已經結束的仇恨,所以我無權替他們決定。」

    注視著喬抒白擔憂的眼睛,她又輕輕地說:「但媽媽保證,我會客觀地看待下耶茨人,不會戴上從前的有色眼鏡。好嗎?」

    喬抒白點點頭,她便換了話題:「剛才太忙了,都沒機會聊天,寶貝,你再和媽媽說說你喜歡的人。」

    她的笑容和煦寬容寬容,眼睛眯起來:「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什麼時候認識的,她長什麼樣?」

    「就在年初,認識有幾年了,」喬抒白頓了頓,說,「長得很好看。」

    「叫什麼名字?」

    喬抒白猶豫了。

    他不確定該不該告訴媽媽,因為他覺得事情過於複雜,媽媽要考慮的問題已經太多,每一個細小的因素,都會影響下耶茨的存亡。

    如果再在其中加入他和展慎之的關係,或許反而會起到不好的作用,讓媽媽的分析做得更艱難,即便是客觀的,都變得名不正言不順。

    「媽媽,」他說,「我想先不告訴你。」

    白希微微愣了愣,問他:「為什麼?」

    「因為他的身份,可能會影響你的判斷,」喬抒白誠懇地說,「等公投結束,我再告訴你吧。」

    媽媽看了他幾秒,敏銳地問:「她是下耶茨人?」

    喬抒白沒有否認,她便懂了。

    她怔了一會兒神,說:「如果是這樣,我確實該避嫌。」她看著喬抒白,想了想,說:「我會把報告和提案都交給副使來寫,等公投結束,你再給媽媽介紹,好嗎?」

    專家團隊的人到齊了,喬抒白做了一次完全不痛苦的躍遷。

    真像他曾騙過展慎之的那樣,沒有痛苦,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一黑,一亮,伴隨著四肢微微的酸痛,他們便出現在了耶茨上方的大氣層里。

    四周電閃雷鳴,黃色的積雲像永無止境的沙塵。

    黑色躍遷船緩緩下降,在暴風雨之中,停在這座搖搖欲墜的充滿鐵鏽味的鋼筋城市上方。

    -

    比喬抒白所形容得更糟,世界末日不過如此。

    這是白希對耶茨的第一個印象。

    專家們擠在舷窗邊,瞪大了眼睛看泥漿色的海面,在包圍著耶茨的灰色電網旁,浮著成片的銀白色的泡沫般的海生物屍體。

    探測器檢測出水下的情況,顯示在中央全息屏,密密麻麻的海生物排布在一起,推擠著電網,不斷地衝撞,不斷被電擊,像一層厚厚的泥土。

    「這是怎麼建成的……」專家團的副使,基因生物學家國越先生站在白希身邊,難以置信地低語。

    白希看著全息顯示屏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很輕地搖了搖頭。

    順利地進入了耶茨,白希一行四十餘人從軍事禁區地下來到地面,坐進去往市政廳的轎車。

    透過車窗,白希看見了喬抒白口中的天幕。

    耶茨時間下午五點,太陽落到了建築物的頂部,由於並不算很亮,還有些顆粒感,更像一輪白色的月亮。

    天幕的清晰度還算高,像白希童年去遊樂園看到的電子穹頂,漂亮的顏色可以隨意變幻,但清晰地知道是假的,重重壓在頭頂,便變得無比壓抑。

    車裡無人說話,她失而復得的寶貝緊張地挺著背,她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看著車外掠過的景色。

    在如此惡劣的星球環境裡,耶茨其實已經建設得不能再完美。

    市政廳建造了高樓,街道,點亮了燈,輕軌在區域間穿行,有一種真實的美感,必定是是付出了無數的心血,才能最終建成。如果說這是一群流離失所的人類所建造的臨時住所,它未免太像是家園。

    進入市政廳的大樓,會議室中,命令喬抒白進行躍遷的另一位永生人展鴻展市長已等在裡面,身邊還有六位官員。

    所有人都難掩激動之色,甚至有一位白髮老人站都站不穩了,靠保鏢型勞工體扶著,才能直立著和白希互相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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