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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36:26 作者: 卡比丘
現在他看著楊雪,也像沒有看,可能是防備著她,臉上沒有泄露一點情感,目光透過她,不知是在追憶什麼,還是後悔什麼。
楊雪很想把他對喬抒白的懷戀洗掉,好讓他不再痛苦,讓他變回從前那個志向遠大,沒有人生煩惱的展慎之,可她沒有辦法。
看了一段時間,展慎之說「走吧」,帶著他的下屬離開了實驗室,房間裡變得空蕩。
從學校離開,天已經亮了一會兒。
展慎之先帶下屬去吃了早飯,去醫院看了傷員。
醫生把他留下,檢查他背上的傷,說他癒合得不好,給他打了幾支針,又讓護士來重新給他換了藥,告訴他:「展警督,明天也一定得來醫院,創面很大,還有炎症的跡象,不能忽視。」
展慎之並沒覺得疼,溫和地答應了,回到警局處理了事務,下午按照行程表,前往下都會區一間慈善小學的開幕式,碰到了富賓恩小姐。
富賓恩走到他身邊,他便流暢地和她對話了,與先前沒有什麼兩樣,他們進行體面的、屬於上流社會的閒談。
晚餐後沒什麼事,原本排的是休息,這是他先前和助理核對日程時,特意空出來的。
上車後,見助理選擇目的地,他開口對助理說「不回上都會的公寓,去警局宿舍」,於是在助理口中,他這天第一次聽到了和喬抒白有關的字眼。
「喬先生不來了嗎?」她天真地問。
展慎之沒說話,她便重新調換了目的地。
下都會警局的宿舍和摩區的那間十分相似,像喬抒白第一次嘗試引誘他的地方。展慎之已經想起他的眼睛,狡黠,乖巧,有點小聰明,但沒有惡意。
到後來變得屈辱,不甘心,渴望,氣急敗壞,滿懷恨意。
展慎之坐在他的單人床上,床板很硬,對面是一面灰藍色的牆。他想如果讓現在的他選擇,他甚至不在乎喬抒白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
想起喬抒白在暮鍾道重遇後,撒的那些拙劣的謊話好笑與可愛。
為他自己對喬抒白的無度而無知的占有而後悔,應該更溫柔或者至少是做好準備的,他和喬抒白的第一次。
以及喬抒白因為求生欲而引發的詭計、掙扎。
——展慎之覺得自己變得更理解他,但要做出選擇,仍然不知怎樣才正確,因為他想喬抒白可能的確是不那麼愛他了,現在更是已經恨他,不需要他。
展慎之還沒有光明正大地保護喬抒白,替他擋去所有災禍的能力,所以展警督的原則和身份便會成為讓喬抒白說出更多謊言,讓他更疲憊的負累。
例如展慎之毫無生活經驗時,曾在星星俱樂部當著眾人的面將喬抒白點出來,叫他陪去酒店過夜,讓喬抒白在俱樂部生活得更爛;或是後來競選忙碌,又想見面,所以讓喬抒白獨自往返於摩區與下都會之間。
展慎之沒給喬抒白帶去太多好處,像門賺過點小錢現在虧本的生意。有機會離開,可能反而是件好事。
他低下頭,想看一眼手機里殘留下的喬抒白的影像,也想知道喬抒白的傷口到底有沒有癒合。
這時候,他突然接到了一個來自學校的電話。
他猜測是楊雪,原本不想接,最後還是接起來,楊雪對他說:「喬抒白找我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問我給你做了什麼手術,為什麼你在新聞里看起來臉色很蒼白,說也要給我和我的小狗做一次。」
不知為什麼,展慎之笑了,楊雪察覺了,立刻說:「你笑什麼!」
她的聲音驚恐萬分,又有些惱怒,展慎之說:「他嚇你的。」又問:「你怎麼說?」
「我說……」楊雪猶豫了,「我說是無害的手術,但是我……」她頓了很久,說:「他問我能不能給你再做一次格式化。不給你做,他又要綁架我的狗。
「我問他,是不是又想去煩你,重新騙你一次,他說不是,是想你不要再想起他做過的事了……他又說絕對不會再找你,我不想他找你,又怕他綁架我的狗,就騙他說你已經做過格式化了。」
「他又問我,你做完之後還恨他嗎,」她聲音輕了一些,「我說應該不恨了吧,他就掛了。……我也是為了你以後好,慎之,你要是一直和他糾纏,前途怎麼辦?」
掛下電話,展慎之坐在警員宿舍的床上,懷疑世界上沒任何人看好他和喬抒白了,包括喬抒白自己。
好在時間還長。
第58章 遠大前程
十九歲春天的降雨日,喬抒白貿然在暮鍾道攔路,第一次見到人生的新希望。
同年冬天的降雨日,喬抒白即將離開摩區,不再是灰溜溜的喪家之犬,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變成了一個成熟的人,不怕痛不怕死,已經能夠成熟地對抗曾讓他畏懼的權力與力量。
【一年要過完了。】
金金在消息里這樣說:【好像在做夢一樣!】【這是我們今天排練的段落。】將一段伴著音樂的聖誕舞蹈視頻發給喬抒白。
擔心往後何褚會針對和他有關的人,喬抒白提前一個月把金金送走了,安置在新教民區,在一所藝術學校里學習舞蹈和音樂。
那一街區的教民們都很友善,或許是有信仰的緣故,寄宿家庭的老太太把金金照顧得很好,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
喬抒白沒想給何褚說法,只打算在這天毫無預兆地、徹底從摩區消失,由將新教民區牢牢控制在手裡的弟弟,鄭重介紹給陳霖的所有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