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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1:17:29 作者: 娜可露露
    「怎麼回事?」紀決問。

    「……」鄭茂有點尷尬,但時刻不忘撇清關係,竟然說,「我也不太清楚,怎麼打起來了?」

    後一句是問左正誼的。

    左正誼當即惱了,扒開紀決的大衣讓自己重獲自由,下一個動作就是沖向鄭茂,想踹他兩腳。紀決沒攔,但鄭茂比許宗平反應快,立刻躲出三米遠。

    他簡直是無恥小人的典型代表,左正誼怒火攻心,眼前一陣發昏,低聲罵了句:「卑鄙!強姦犯!」

    「……」紀決聞言愣了下,眼神飄向旁邊一直存在感很低的女孩,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左正誼也在看她,鄭茂的目光也同時望了過去。

    烏雲在幾個人的注視下,抬手抹了把臉。這會兒她不哭了,也終於弄懂了自己被騙的來龍去脈——就在發現被騙的第一時間,她除了害怕,還懷疑過:左正誼在這件事裡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他是共犯嗎?

    現在她知道不是了。

    「我沒事。」這個女孩說出了她今晚的第一句話,「我沒被……沒被那個……」

    現場靜默兩秒。

    許宗平仍然昏迷在地上,鄭茂在打電話叫車來接,他沒叫救護車,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大。

    鄭茂不想鬧大是因為心虛,但左正誼一點都不心虛。他不管鄭茂,也沒詢問紀決的意見,只問烏云:「我來報警,好不?」

    左正誼雖然氣勢凶,眼睛卻是潮濕泛紅的,看著她時專注的目光中帶幾分愧疚和小心翼翼,像一把柔軟的刷子掃過她剛剛哭過的臉,給予無聲的安慰。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在網際網路上,她喜歡他很久了。

    那種由網絡數據組成的聯繫並不虛假,她不是左正誼的陌生人。

    她接收到了左正誼說不出口的關切和擔憂,也忽然明白他眼神中的謹慎意味著什麼了,明明他的年齡還沒她大,竟然能想到這一層——是怕她萬一不幸遇害,受「名節」拖累不願意報警嗎?

    所以叫她自己來決定?

    烏雲不知道她理解得對不對,左正誼似乎就是這個意思。

    她忽然又想哭了,一面為自己沒有喜歡錯人而高興,一面又為喜歡錯了俱樂部而傷心。

    她沖左正誼點了點頭,示意隨他處置。

    左正誼立刻掏出手機開始撥號,卻被紀決按住了手。

    「你倆是法盲嗎?」紀決嘆了口氣,「他強姦未遂能關幾天我不知道,但我不想你因為故意傷害罪也被關進去,哥哥。傳出去還得禁賽,少說半年,上不封頂。你還想不想打比賽了?」

    「……」

    左正誼手指一僵,臉色頓時變得不大好看。

    紀決抽走他的手機,看了一眼烏雲,又看了一眼鄭茂。

    鄭茂簡直要舉雙手贊同紀決的話,他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過話說回來,他說了也不算,得聽許宗平的。

    現在許宗平昏迷了,等他醒來,還不一定會怎麼做。

    紀決也明白這一點,他盯著鄭茂,眼神充滿警告意味,近乎威脅地說:「你要送他去醫院檢查吧?我陪你啊。」

    「那多麻煩,不用不用。」鄭茂立刻擺手。

    「不麻煩,就這麼決定了。」

    「……」

    紀決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冷靜的一個,他明白是非對錯,但面對如此惡事,竟然似乎生不出太明顯的憤怒之情,他身上帶著一種「見怪不怪」或是「跟我無關」的抽離式的冷漠。

    但這種冷漠只有外人能感受得到。

    他的目光投向左正誼時,眼睛拋出的熱度能將全世界的冰霜積雪都融化。

    他在乎左正誼,也只在乎左正誼。除此以外,全世界都是可以忽略的背景。

    紀決突然脫下大衣,遞給左正誼。

    「你穿,別著涼。」他說,「我陪鄭教練去醫院,你們先回去休息,等我消息。」

    「我也去。」如果說情緒是有限能量,左正誼這一晚上已經把它消耗光了,現在心裡空落落的,只余不安。

    紀決卻搖頭:「我一個人去就好,你回去睡覺。」

    他推了左正誼一把,轉頭對烏雲道:「你帶他走,好嗎?」

    烏雲怔了怔,下意識說「好」。

    她當然認出了紀決,這畢竟是她在微博上親口罵過的人。

    烏雲的臉色略微尷尬,又對紀決和左正誼的關係有點好奇,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好時機。

    眼看左正誼不想走,紀決只好用他的手機替他打了個車,目的地是電競園。然後將手機重新塞回左正誼的手裡,附在他耳邊,用鄭茂和烏雲聽不見的聲音說:「不許擔心,你要相信我,哥哥。」

    還趁機偷親了一下他的耳朵。

    「……」

    左正誼點了點頭,終於肯離開了。

    兵荒馬亂的一夜就此結束。

    左正誼和烏雲並肩往小區門口走,她也打好了車,兩輛網約車同時趕來,沿著手機地圖上曲折的路線緩慢行駛。

    他們一同站在路口,相對沉默。

    今晚左正誼的心情跌宕極了,一開始他無比暢快,打許宗平很解氣,現在他也不後悔動手。

    但解氣只有一時,如何收場是個難題。

    他的一腔意氣被困死在法制社會的條框裡,走投無路。但他也並非正義得毫無瑕疵,烏雲剛才險些遭受侮辱,現在卻要為他的衝動行事買單,被迫選擇忍氣吞聲,不能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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