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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0:58:18 作者: 林子律
    翟藍:「9,10,J,Q,K,A。」

    年輕人:「啊?」

    翟藍:「三帶一。」

    年輕人:「……」

    翟藍:「3,4,5,6,7。」

    年輕:「喂,弟弟----」

    翟藍還在出牌。

    四個連對,三張同號,這時他手裡還有最後一張牌了。

    翟藍:「單張7,我贏了。」

    年輕人不可思議地看翟藍轉瞬間堆滿桌面的牌,再看看自己手裡剩的兩張對5,張了張嘴,一時間竟除了「臥槽」什麼都說不出。

    大叔也目瞪口呆:「我去,小伙子,你在這兒等著他呢……」

    「厲害。」游真感慨,「我也來玩一把?」

    不失時機地推過去剩下那盒酸奶,游真順手撕開包裝,把勺子和濕紙巾一起塞給翟藍。偃旗息鼓的姿態,翟藍就乾脆暫時掛了免戰牌,把位置讓給游真,自己坐到一邊乖乖地咬著勺子嘗酸奶。

    氂牛的是特產,但味道並非每個人都能接受。翟藍一口下去五官皺成一團,樣子比剛才打牌時看著還要慘烈,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過了那陣奶腥味,甘甜占據舌根,翟藍慢半拍地回過味,有點上頭。

    另一邊,大叔樂呵呵地開始洗牌第二把,問年輕人:「小藍要休息了,你還來嗎?」

    「來!」年輕人崩潰完,擼起袖子,「贏不了弟弟我還贏不了哥哥嗎,游真哥,昨天都逮不著你,今天必須試試你的深淺。」

    「好啊。」游真笑得意味深長。

    年輕人抽了牌,也沒放過在旁邊吃酸奶的翟藍,問:「弟弟,你剛是怎麼……突然一下子就甩光了,你會算牌?」

    「呃,可能?」翟藍嘴角掛著一點奶皮,說話也黏糊,「小王你出過了,大王之前在我這兒,就炸了一下沒留。打到最後估計你最大的牌不是A就是K,單順子出了我確定你沒有比方塊K更大的牌,有可能你剩的兩張都是純數字,而且應該比7小,不然出順子的時候肯定會一起帶出去的。」

    年輕人:「……啊。」

    「如果你的牌是對子,那大叔手裡剩了個對A;不過萬一你不出對子就不好辦了。」翟藍最後說,「幸好我剩了一張7。」

    「這不是幸好的問題吧!」年輕人誇張地往後倒,「不對,你肯定是個學霸!」

    「沒有……」

    「我不信!你高考數學多少分?」

    翟藍攪著酸奶,滿臉難為情地說:「……140。」

    年輕人:「……」

    翟藍:「我是數學系的。」

    年輕人遙遙地做了個「拜服」的手勢,接著毫不猶豫把翟藍開除牌局。

    本就是趕鴨子上架,翟藍對鬥地主提不起興趣,現在樂得他不肯跟自己打,索性坐在旁邊當個看客。新換的游真不能說賭神,也可以算是個非酋,第一把滿手牌抽了個錯落有致,直到大結局都沒打幾張。

    可能剛才翟藍出牌的後遺症還在,年輕人狐疑地皺起眉:「游真哥,你不會也在……欲擒故縱吧?你們倆,逗我玩呢?」

    「沒有。」游真坦然地說,「我牌技臭得不行。」

    翟藍聽到這句,笑得差點被酸奶嗆到。

    看他們打了兩局牌,游真如他自己所言的牌技聊勝於無,再加上運氣不行,幾乎次次都輸,還有一把直接春天了。

    縱然這樣,他都沒什麼情緒,下一次依然淡定地握著牌說「要不起」。

    翟藍看到最後實在不忍直視了,躲到旁邊看書。專業書,隨手塞進包里,火車環境不太適合閱讀,翟藍隨手翻兩頁就再次欣賞窗外風景。

    很多年沒坐過綠皮火車,窗戶寬敞是翟藍最滿意的地方。

    晴天,陽光毫無顧忌地鋪灑入內,念青唐古拉山的巍峨雪峰漸行漸遠。偶爾路過鹹水湖,名字是聞所未聞的,但碧藍如洗,要不是雲層聚集沉甸甸地往下壓,水與天連成了一片,成為褐黃中令人耳目一新的靚麗。

    跨越可可西里後往南方,凍土越來越少,曠野的積雪融化,蜿蜿蜒蜒地漫開了。

    烈風吹散了霧,流雲也銷聲匿跡。經過又一汪純淨澄澈的高原湖泊,水色如白練,翟藍看見有幾隻藏野驢出現在地平線上,好奇地朝火車豎起耳朵。

    岩灘變成連綿草甸,鐵路橋,信號塔,發電風車,都昭示著他們離聚居區更近。

    翟藍定定地坐著,不時舉起手機拍點什麼。他其實沒主意能發給誰,但這些一生都不一定見幾次的風景,錯過了光靠記憶銘刻好像又不足夠。

    記憶有時是最無情的,套不了公式,無法用數字計算,不給回收站暫時保存的反悔餘地。某一天開始,沒有了就是沒有了,甚至不能自知到底記憶的消失以哪一秒鐘為起點,從此再找不回,除非再次出現類似的場景。

    但「似曾相識」的曖昧永遠比不了第一眼震撼。

    翟藍害怕遺忘,又抗拒不了,自從老爸走後他就養成記錄的習慣。他疑神疑鬼,覺得哪天自己說不定會早衰,然後忘記一切。

    到時候還能翻一翻相冊,重新認識自己路過的每一個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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