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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0:56:55 作者: 林子律
來得太沒有心理準備甚至有點茫然,該做什麼呢?
也回酒店?
前幾個月還能站在重慶的公交站台邊偷偷接吻,闊別已久,光是四目相對仿佛都開始羞澀。景曄百無聊賴地站了會兒,見林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搶先開口了。
「在想什麼?」
林蟬正在消化,腦部供血不足所以口無遮攔地說:「要不要回去做啊?」
景曄:「……」
景曄抬手就是一個腦瓜鏰兒:「想什麼有的沒的!」
「誒……」林蟬揉了揉額頭,左右看了幾眼,再見不到熟悉的人,於是放肆地去牽景曄的手,晃了兩三下,明目張胆地撒嬌,「想了呀。」
景曄眼中動搖神色閃了閃,卻很有態度地拒絕:「你能不能有點追求?要做可以……可以明天早上……」
「啊?」
「落地窗……後面……反正……」景曄說不下去了,不好意思描述他這段日子放空時的幻想,小聲地躲,「總之今天晚上不要,我白天好累。」
林蟬通情達理地點點頭。
可他們終於有了獨處空間,景曄不肯回酒店磋磨----想也知道,看電影、接吻、或者聊天什麼的,那又和在家時有什麼區別?
「要不,我們去邛海邊走走?」景曄勾住林蟬的小指,「偷偷的。」
他說這話時夜色不濃,蒼藍天邊掛著疏朗星辰,背後是一片人間煙火。
會被拍的嗎?
萬一偶遇到認識的人怎麼辦……
可是不管別的了吧,林蟬想,良辰美景難得。
西昌的新城區順著邛海而建,樹皮灰白的木棉栽了一路。
街燈不夠高,只能伸進木棉交錯的枝椏中,照出成熟果實,投在曲折的柏油路上,又是一朵一朵開花的影子。
藍花楹和木棉的花期都已經過了,西昌的夏日更多被綠色喬木填滿,闊葉展開,白天時足夠遮蔽過分強烈的紫外線。臨水的城市坐落於大涼山中,入夜後,山谷風吹向水面,竟帶來有別於長江畔的涼爽。
這樣的夜晚,穿單衣甚至有點冷。
景曄早有經驗,自己穿一件長袖衛衣,把下午穿過的襯衫給林蟬披在短袖外面。
老城區低矮民房據說別有一番舊時風采,但景曄他們在新城呆的時間久,夜間散步,也喜歡走邛海的環海步道。
走了幾步後燈光稀疏,路也越來越窄。
林蟬不覺和景曄牽起了手,十指交纏著,不時放在唇邊輕吻。言語在這種時候無比蒼白,只需聽對方呼吸,就好像已經走過了半生。
寧靜夜晚,蛾眉月高懸,照出青黑山線。
邛海波光粼粼,清澈而深沉如戀人的眼眸,微風拂過,便愛意十足地泛濫。
他們走過開滿蘆葦花和波斯菊的石子路,景曄突然拉住林蟬,然後用力地吻向他的唇。殘留的啤酒味道帶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甜,林蟬護著他側臉,忘情地閉上眼迎接他的唇舌,耳畔只有風聲和蟬鳴。
蘆葦被吹得發出耳語般的響聲,再遠些的地方,鹹水湖波濤應聲涌動。
吻了一會兒,景曄突然又放開林蟬。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只剩星月做見證。喝了酒,他卻好像害了羞,轉過身,悶頭往前跑。照明度不高,林蟬怕他踩進了水中的月影,連忙跟著跑去。
腳步凌亂地交疊,石子也順著奔跑方向往兩側滾著。
景曄一路跑去最前方的木橋上,迎著邛海中那一輪細長月亮,撐著膝蓋開始喘氣。他走不動了,回過頭,林蟬正放慢了腳步。
十幾米的距離,每一步都像踏過了他們認識的年月。
從青蔥年少時林蟬就走向他,斗轉星移,直至很久以後景曄篤定,無論是他還是林蟬,面對彼此仍然會毫不猶豫地朝對方而去。
他笑起來,冷風一下子灌進肺里,頓時咳得厲害。
林蟬替他拍背,以為他著涼,又默默地開始脫身上那件厚外套。
「等以後退休了,或者賺夠錢了,」景曄阻攔他的動作,異想天開地說,「我們就來這兒買套房子,以後專門到西昌過冬天。」
林蟬聽到這兒失笑,說他異想天開:「那要很多錢啊。」
「對啊,所以我們要努力工作。」景曄看他把外套穿回去,話鋒一轉,「我還想養條狗狗,要和你一樣可愛的。」
話音未落,可愛的某人徑直幫他戴衛衣帽子,不說話了。
而景曄還在繼續規劃他們的藍圖:「你不喜歡狗的話貓也可以,貓不用遛,大家一起躺在院子裡曬太陽……」
他喝了點酒,這時恨不能一夕之間就到「退休」的時候,又覺得歲月漫長,林蟬成熟又穩重的樣子他還沒看過,一瞬間白頭到老了,好像又不太划算。
離開西昌後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要讓林蟬從大銀幕看到自己,要想辦法讓父母接受他們之間長年累月釀成的感情,還要送林蟬上大學,和他蝸居在北京的冬夜裡……
於是景曄不想那麼多了。
光陰虛幻,唯有當下最真實。
「……總之明天先睡個懶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