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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20:56:55 作者: 林子律
    景曄:你、把、我、拉、黑、了。

    林蟬秒回:……啊。

    這語氣仿佛他也是剛想起來有這事,至於前因後果,並不願告訴景曄。正欣欣向榮燃燒著的一把火被簡單的一個字潑了盆冰水,瞬間熄滅,景曄嘆了口氣,他背過身去擋住變了方向的風,問林蟬:「收拾好了嗎?」

    林蟬沒有多說,景曄耐著性子等了兩分鐘,始終沒見對方說話,正想再發消息催一次,餘光瞥見樓道里一個少年的身影。

    他情不自禁站直了些。

    在景曄都沒注意到的時候,他面對林蟬,總會下意識地收斂一些從前的隨心所欲,好像非常想在對方面前留好印象。可惜他們認識太久,貿然這樣,只會有反效果。

    林蟬拖著行李箱,往景曄面前一站,打量他後奇怪地問:「你站這麼直幹什麼?有攝像機跟著拍嗎?」

    景曄內心暗自翻了個白眼,又埋怨自己「神經病」,重新回到松垮垮的狀態。

    「給我吧。」他去提林蟬的行李箱。

    林蟬手指縮了縮,沒反對,任由景曄將行李箱接過去。

    拐出小區大門,再穿過一條街,往前走一百米左右進入另一個小區,左拐,繞過一個停車場、兩棟單元樓後,抵達景曄的家。

    這條路他和林蟬走過無數次,卻沒有哪次像今天一樣提了行李箱。

    安靜地穿過馬路後,景曄另一隻手插在兜里,終於想起了給林蟬準備的棒棒糖。他拿出來,遞過去,鼻尖飄出一個氣音:「嗯。」

    林蟬默默地接過,拆了包裝紙塞進嘴裡。

    景曄問:「什麼時候把我拉黑的?」

    塞著糖,林蟬說話時腮幫被頂凸出一小塊,偏過頭看他時眼神微微下垂:「好像是前天晚上。」

    「為什麼?」景曄像氣笑了,「我又哪裡對不起你了嗎?」

    林蟬搖搖頭:「你沒對不起我。」

    「那……」

    「我一直置頂和你的聊天框,加上微信那天到前天晚上,沒換過位置。」林蟬說,把棒棒糖拿在手裡,珍重地看了一眼後又繼續吃,用那種無所謂的、懶洋洋的腔調繼續道,「但是那天和你說完『到此為止』後,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就取消了。」

    景曄:「……」

    「但是取消之後,也不知道是強行革除了一個習慣還是怎麼----哦,我以前無聊的時候就看一看我們的聊天記錄----不太舒服,總要找出來看幾眼才能安心。」林蟬頓了頓,「我意識到這樣不好。」

    景曄知趣地沒說話,心想:確實不好。

    他和林蟬什麼也不算,當年貿然脫口而出的「喜歡」似乎也有兩人橫跨不同頻道造成了誤解。如果任其發展,景曄好歹比林蟬大幾歲,知道腦補的力量。

    就算林蟬不喜歡他,在經年的自我暗示和沒事就翻聊天記錄寄託思念後,感情也會變質。

    而那天景曄的意思很清楚了:他不喜歡男人。

    林蟬和他想了差不多的事,慘澹笑笑,繼續有滋有味地吃那根棒棒糖:「這樣不好……那有什麼辦法呢?我控制不住,所以只好把你拉黑了。」

    拉黑了,那就看不見。

    眼不見為淨,我就沒地方去看那些你對我說過的話。

    就能真正「到此為止」。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清楚,點到即可,景曄不是傻子。林蟬毫無徵兆地向他拋出自己的秘密,態度坦蕩,目光也乾淨,他來不及辨別當中的真情與假意,猝不及防被塞了滿心少年情懷,無處安放只好強行當做沒事發生。

    但景曄真能假裝沒聽見嗎?

    每一字每一句,落入他耳中,儼然振聾發聵。

    快走到小區樓下了,景曄拽著林蟬行李箱的那隻手被凍得有點涼。換了一隻手,兩人中間沒有那個行李箱,他甚至嗅到林蟬身上清新的洗衣劑味道。

    外套是剛換的,頭髮才剪了沒幾天,發梢有點碎。景曄把這都以為是林蟬大考完進行的「放鬆蛻變」。

    那也有可能是要搬進自己家了,特意收拾一番的結果嗎?

    他喉嚨發澀,半晌,停住了腳步:「那個……」

    林蟬的棒棒糖吃到尾聲,咬住塑料小棍兒,無辜地看向他。

    「對不起,我當時真的……沒有往那方面想過。」再說出口,景曄發現言語蒼白無力,翻來覆去仍是那麼些說辭。

    林蟬安靜地叼著那根白棍兒,沒說話。

    起了頭,再多的也要硬著頭皮繼續下去,景曄掐了掐自己:「我們一起長大,這種感情是很親密也很難得的,我非常珍惜。如果……如果以前,現在,有些話我說出來會惹你誤會,林蟬,你告訴我可以嗎?」

    林蟬拿掉塑料棍,頂端已經咬扁了,有幾個坑坑窪窪的印子。

    景曄以為他沒聽懂,不得不說:「對不起,真的……」

    「不需要。」林蟬眼睫一垂,濃密陰影之下是快令景曄窒息的難過。

    只一個很簡單的動作,林蟬沒有表情變化,肢體也並不抗拒,但那雙閃著光亮的眼睛被睫毛蓋住,好似整個人都被淋濕了一般,突然間沮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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