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2023-09-06 19:34:41 作者: 也拾
言真獨居多年,冰箱裡除了礦泉水和方便麵,沒再出現過其他的食物,這種新鮮的玩意一看就不是家裡的。
「你從哪弄來這些的?」
她說著,伸出手去拈了幾顆黃瓜丁。
視線里突然出現一隻柔弱無骨的纖細玉手,言執黑眸一緊,手裡鋒利的刀刃驟然偏了方向。
言真看著他食指上仿佛憑空出現的細微血痕,越來越多的鮮血從他指尖溢出,她眉心緊皺,下意識抓著他到水管下沖水。
冰涼的水流衝過手背,言執沒有感覺到疼痛,她掌心裡的潮熱帶走了他全部的注意。
指尖的傷口是唯一開放的渠道,他能感覺到異常的體溫從她柔軟的皮膚下滲出,再同水流一起沁入他的身體。
黑色的眼瞳緩緩下沉。
言真不悅地抬起頭來:「你到底行不行啊?!」
言執眉尾一挑,沒出聲。
他到底行不行,從後來端出的蛋炒飯和三鮮面便可說明。
病了這麼些天,言真幾乎沒有吃過東西。
餐桌上,嗅著熱騰騰的面香,她五臟六腑都在歡呼。
先喝了兩口熱湯暖暖腸胃,待身體準備好了,她便開始大口吃麵。
飢餓當頭,未免在言執面前表現得太失禮,言真控制著表情和動作,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餓死鬼投胎。
但這好像並不妨礙對面的人在看見她的吃相後,露出一些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快,大半碗湯麵下肚,背後隱隱冒汗的感覺讓言真久違的體會到了通透和舒暢。
她放下碗,發現對面的少年正盯著她,嘴角咧著,像是在笑。他自己面前那碗炒飯好像還沒開動。
剛才他切的黃瓜和火腿都在那碗炒飯里。
要不是已經吃飽了,她真想再嘗嘗他的炒飯。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渴望,少年用筷子將炒飯撥出一些到勺子裡,遞給言真。
言真眨眨眼,拒絕了:「我吃飽了。」
看見他左手食指上的創口貼,她又補了句:「謝謝。」
少年黑瞳頓了頓,笑容不減,他收回手去開始吃飯。
已經不早了。
言真又開始犯困。
言執起身收拾碗筷的時候,她連一句客套話都不想講。
反正他用了她的東西,就應該負責還原。
她進浴室洗漱。
熱水淋在頭上,放空的腦袋終於開始思考。
言忠那道蹊蹺的遺囑雖然來得莫名其妙,但她既然簽了,就勢必不可能對言執置之不理。
她習慣獨居,將言執送去寄宿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可她萬萬沒想到他周末還會回來。
老實說,她是對言忠有很多不滿,但這個不滿不牽扯其他人,更與言執無關。不管言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嚴格意義上,言執才是那個唯一被言忠胡亂牽連到的人。
真要比起來,他的身世比她更悲慘。
算了。
看在那碗麵條的份上,先讓他在家住兩天好了。
洗完澡出來,言執已經在客廳里等她發落了。
少年頎長的身影站在沙發邊,右手搭在書包上,一副等著她說離開就隨時要離開的樣子。
言真恍然想起自己白天跟他說的話:『我不是你姐姐,別跟我耍個性。』
再看他現在這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樣子,她莫名覺得自己像個欺凌弱小的惡霸。
到次臥里打開燈,她回頭對他招招手:「過來。」
言執微怔,依言上前。
「這是我以前住的房間,柜子里有乾淨的床單被套,你自己換一下。這兩天你先住在這兒。」言真說。
她身上帶著剛剛沐浴後的濕熱與清香,一靠近,言執便被這股味道短暫地迷惑了心神,眼中茫然了一瞬。
他好像沒聽懂她在說什麼:你是說,我可以住在這裡?
不知是不是因為發燒,言真眼角染著點淡紅,通透的褐色眼眸里浮著層閃亮的水色,望上來的時候莫名瀲灩。「不想住啊?那我給你錢,你出去開房吧。」
言執搖頭又點頭:我想住!
他急切又認真的神情有點傻,言真看在眼裡,撇撇嘴,看他之前淡定的樣子還以為他有多沉穩,不過是個小屁孩嘛。
「你自己收拾。我去睡了。」言真擺擺手,轉身,「沒事不要吵我,有事也別吵我。」
少年望著她的背影進入臥室,黑眸迎著陽台外的月色。
他勾起唇角。
笑了。
*
言執就這樣住下來了。
雖然只有兩天,但他將房間內收拾得異常整潔。
這讓言真多少有些欣慰。
不管他是不是在裝樣子,至少他還知道要在她面前裝裝樣子。
言真還在發燒。
她鮮少生病,病起來就不容易好。
隔天中午叫她吃飯的時候久久無人回應,言執小心翼翼推門一看,才發現言真已經燒得失去了意識。
昏沉之間,言真感覺到有人在她身邊,幾次費力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但眼前只有一片迷濛的霧氣。
有隻微涼的大手探過來試了試她額頭上的溫度,後頸被人溫柔地托住。她像一具人體模型,被那隻手地抬了起來。
杯子裡的熱水溫度正好,言真喝了兩口,含混著咽下那人遞來的藥片,意識昏沉間,她咕噥了一聲「外婆,我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