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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9:34:41 作者: 也拾
言忠的遺體放在交警隊冷凍了五天,已經聯繫好了殯儀館,只等著她去簽了文件,就能把言忠拖過去火化。
約好的時間是十一點,現在才九點,中間的空檔是言真專門騰出來的。
看著光明寄宿中學的校門,言執已經意識到她要做什麼了,側眸看她的時候,他微微皺起眉眼似乎有些受傷,眼神里的淡漠褪色成了黯淡。
言真以為他會問些什麼,但他沒有。
才從孤兒院裡出來,四十分鐘後又被送進了寄宿學校。
換成言真自己,她可能已經開始砸車了。
約莫是出於憐憫,在他進校門前,言真留給了他自己的電話。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打電話給我。」她說。
這是一句虛假的客套。至少當下的言真不認為自己會幫他些什麼。
但言執卻好像因為這句話有了一點虛妄的期盼。
他低下頭去給言真的手機發了條信息。
[我是言執]
又是這四個字。
他的自我介紹也太頻繁了點。
言真淡淡抬眼,「好好上學。」
言執在路邊深深看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里看出點什麼。
半晌,他斂去眸里的落寞,轉身朝言真為他安排的學校里去。
言真承認,他彼時留在雨中的單薄背影,孤寂得讓她有些愧疚。
但人生如此,他們都沒有選擇。
*
言忠的葬禮在兩天後。
他這輩子過得不可謂是不悽慘。
早年喪妻,雖留下個女兒,卻也因為種種原因沒能長在自己身邊,臨了了,女兒因為恨他當年的遺棄,不肯出席他的葬禮。
忿恨不已的大姑打來電話將言真罵了個狗血淋頭,怎麼說言忠都生了她、還養了她七八年,她竟然冷血至此。
空蕩的房間裡,床上的人閉著眼睛,濃黑的長髮在純白的枕套上散開,削尖的下巴瘦的可憐。床頭柜上的手機里不斷發出尖利的辱罵聲,女人蒼白的臉色沒有半分變化。
罵累了,大姑留下一句:「白眼狼!」掛了電話。
世界重歸寧靜。
言真連眼皮都沒掀開,轉頭換了個方向,繼續睡。
意識迷離的時候,屋外傳來敲門聲。
叩、叩、叩,三下。
很輕。
像是試探。
言真不予理會。
不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大約是大姑還沒有罵夠,不接的話,她還會一直打。
言真摸索著拿起來按下接聽。
這一次,意料中中年婦女的怒吼久久未曾出現。聽筒里一片寂靜。
心上划過一絲微妙的預感,睜開眼睛,言真轉動乾澀的眼珠向下,來電顯示上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將手機貼到耳邊,一絲微弱的氣流聲擦過耳膜,她一頓。
「餵?」
安靜。
言真眉心微動。正要掛掉電話,手機里進來一條新的信息。
[開門]
作者有話說:
久等了大家~
感謝閱讀。
第2章
門外站著的少年,讓言真本就混沌的大腦宕機一秒。
屋外的冷風卷著一股陌生的味道撲過來,言真打了個寒顫。
她縮著肩膀往旁邊讓開一步。
「進來說。」
寄宿學校的周末要求本地學生全部回家,言執沒有家,他在檔案室里找到言真登記的地址找過來。
言真盤腿在沙發上窩著,聞言愣了一下,遲緩的眼神對上少年漆黑的眼,她挑了下眉。「學校還有這樣的規定?」
言執對她的懷疑不做解釋,他從書包里拿出一張告家長書,上面蓋著學校的紅色印章,告的是下周的家長會。
言真對著「家長」兩個字發了會兒呆,「什麼意思?」
言執用手語說:老師說,如果周末特殊情況不能回家的,可以去他那裡簽字登記。
他用上一個問題的答案回答了言真現在的問題。
言下之意,如果她不想讓他回來,可以趁家長會去登記。
言真看他一眼,莫名覺得他現在好像是在發脾氣。
可他憑什麼對她發脾氣?
「哦。」
言真起身,經過言執身邊,她停下來看他一眼。「我不是你真的姐姐。不要給我耍個性。」
言執不知聽沒聽懂她在說什麼,微微斂眸與她對視,黑眸深沉。
「雖然我登記了這裡的地址,但我沒說你可以住下。在我想到讓你去哪之前,你先在客廳休息。」撂下話,言真沒看他的表情,徑直回了房間。
再等她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客廳里開著燈,言執的書包放在沙發上,人卻不在,廚房裡傳來水流的聲音。
大約是睡飽了覺,言真氣性沒那麼大了。
走到廚房去一看,穿著校服的高挑人影正在梳理台前備餐。
他脖子上繫著圍裙,素色的蝴蝶結墜在他後腰,挽到小臂的袖口露出消瘦的腕骨,他拿刀的姿勢嫻熟得好像專業的外科醫生。
儘管他只是在切菜。
「咳咳。」言真輕咳兩聲,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但她忘了他聽不見。
他在切黃瓜和火腿。
大概是有強迫症,案板上翠色與肉色的均勻小丁整齊地擺放在一起,看上去分外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