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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9:34:41 作者: 也拾
「這是他的資料。他十二歲入院,在我們這待了六年,下個月就滿十八歲了。」
言真看著資料上的登記照片,有些意外。
照片裡的小男孩頭髮亂得像雞窩,神情倔強防備,一雙黝黑的眸死死盯著相機,眼神里處處都透著兇狠。
這是他入院時拍的照片,那時他才十二歲。
十二歲,便有這樣冷漠可怕的眼神,又在孤兒院裡生活了六年,言真不知道他現在該長成了怎樣扭曲的個性。
大致翻過了資料,言真抬起眼來問:「聽說他有殘疾?」
「哦,他是聾啞人。」院長說。
「他被送來的時候就是不會說話的,跟他交流也沒有反應,老院長找醫生給他看過,說不清是怎麼回事。」
言真問:「那你們都怎樣跟他交流?」
院長走回辦公桌後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末:「大多靠手語,或者寫字。」
言真聞言,不禁轉向李律:「我不會手語。」
李律:「沒關係,他會寫字。」
言真皺眉:「那不是很麻煩嗎。」
與言真有過幾番溝通,律師很清楚她此時的意思,但他也只是公事公辦:「抱歉言小姐,恐怕只能委屈你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言真抬手捂住臉,半晌才放下來。「讓他進來吧。」
進入視線的少年即將十八歲,個頭已經比院長高出了一大截。簡單的黑T、黑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股極其冷淡的凌厲之感。眉眼深邃,鼻樑挺拔,薄唇帶著些微異樣的青紫,膚色白皙到有些病態。
言真微怔。
是剛才在走廊上偷看她抽菸的那個人。
他站在門口看著她,抬起手對她做了個手勢。
院長在一旁翻譯:「他在跟你問好。」
言真回過神來,吶吶說了句你好,想起來他聽不見自己說話,她又皺起眉頭,「他都這麼大了,還需要什麼照顧?你確定遺囑里寫的是要我照顧他五年?」
李律糾正她:「是共同生活,互相照顧。」
言真覺得滑稽。「你確定他不是言忠的私嗎?」
李律肯定道:「言先生生前做了親子鑑定,可以確定他們並非生物學上的父子。」
「那憑什麼要我照顧他?」言真語氣稍急,聲音大了些。
見他們似乎還有話要說,院長讓他先到外面等。
他置若罔聞。
到一邊接了杯熱水,他上前在言真身邊蹲下。
言真頭疼的厲害,她向後靠著椅背,疲憊地撐著腦袋,眼下水杯和手機一同遞過來的時候,她愣了一下。
[喝點熱水會舒服很多]
閃神的片刻,他在手機上打下另一句話。
[我是言執]
言執,是他的名字。
言真抬起眼來,視線移到他臉上。光影在他面部摳出言真半邊腦袋的輪廓,他五官的每一寸都恰到好處的暴露在陰沉的光線下。灰灰的,依然蒼白。
他的眼睛是極深的黑色,淡漠似乎是刻進他骨子裡的,但他看言真的眼神卻讓她有種莫名遙遠的熟悉感。
言真想問他是不是認識自己,少年卻已經直起身來,走向門外。
院長這時過來說:「在這裡長大的孩子,心思總是要細膩一些。」
是這樣嗎?
李律並不是只服務言真一個人,他後面還有事,沒時間多留,看了眼時間,他催促著加快進度。
「言小姐,長話短說。無論您父親是出於什麼目的立下這份遺囑,只要您想得到他留下的遺產,就必須將言執接回家去。
「五百萬雖然不是一筆天文數字,但負擔您之後的留學生活應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這五年內還有每個月會劃到您帳上的生活費,您完全不用擔心養不起你們二人。
「言小姐,這無論怎麼看都是一筆十分划算的買賣。您還是儘快簽署協議吧。」
言真腦子裡一片漿糊,持續的高熱將李律說的話都扭曲成了一個個聽不懂的音符,它們瘋狂敲擊著言真的大腦。
唯一能令言真清醒的是五百萬。
她不知道言忠是哪裡來的這五百萬,但她需要這筆錢。
*
言執下個月才滿18歲,按理說等他有了民事能力,自己就能從這裡離開,但偏偏言真早來了一個月。
她到底還是在律師的見證下籤下了那份領養協議,變成了言執沒有血緣的,名義上的姐姐。
辦完手續,院長送他們下樓。
李律的車前走,言真隨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著言執上車,院長臉上似乎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
車子快要駛出院門時,後方突然傳來一道女聲。
「言執!」
言真從後視鏡望去,見院長身邊多了一個女孩,不等她看得更清楚些,身旁的人忽然敲了敲中控。
言執對她指了指前方道路上突然多出來的車輛,提示她小心開車。
言真一頓,收回視線看了眼言執,後者表情沒什麼破綻。
言真搖搖頭,以為自己真的是燒糊塗了,一早上不是幻覺就是幻聽。
她今天事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