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爸不想見你！」古樓琳直截了當在古家大門口擋住古奕倫。

  等了至少十分鐘，古奕倫要的可不是這個答案。

  隔著鏤空大門，冷冷看著古樓琳，這個時間，她不在公司卻留在家裡？一點都不像她的作風。

  「開門！」聲音依然沒有太大的起伏。古樓琳冷哼一聲，「你難道不知道情況變了嗎？你已經不是古家人了！」

  他很清楚情況變了，她硬是擋在他與古君盛之間……

  他似乎了解了某些事。「你以為你可以隻手遮天瞞多久？」

  古樓琳的表情微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古奕倫拿出電話，在她的面前晃著。

  她冷笑，「爸不會接你的電話！」陳伯被她強迫休假，至少一個月不會回來，現在在家裡的下人都是她的手下，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

  「我是要打電話給記者。」

  「記者？！」

  他不屑的一個撇嘴，「縱使你再不認同，我也是環趨生技的未來接班人，父親出面指控自己的兒子是賊，這個題材，記者應該很感興趣，只要事情一被大肆炒作，爸早晚會知道的。」

  他的話語一出，兩人之間瀰漫著難堪的沉默。

  「開門！」他再次重申，「如果你現在開門，我或許可以考慮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她懷疑的看著他。

  「開門！」信不信隨她，他懶得浪費自己的口水。

  古樓琳不情願的拉開大門。明明情況對他不利，他卻依然一副高傲的樣子。

  「爸呢？」

  「在書房。」她冷著臉。

  古奕倫立刻大步走了進去，身後卻傳來熟悉的叫喚聲，他微露驚訝的回頭。

  「奕倫？！」連忙從自己的小綿羊機車上下來，紀紜楓一邊解安全帽一邊跑向他，「你不是說要去找學長嗎？怎麼會在這裡？」

  他握住她的手，「你不是也答應我會在家裡好好休息？」

  她聞言，小臉微紅。

  拉著她，他逕自越過沉著臉的古樓琳。

  「叫老爺出來！」他沒有費心跟坐在客廳里的林意菁打招呼，直截了當的開口。

  看到古奕倫，林意菁一臉驚奇，連忙起身，回來一定會很開心！」

  「奕倫，真是驚喜，老爺子看到你瞄了她一眼，他索性不理會她，直接走向書房。

  「奕倫，」林意菁連忙跟在他身後，「你不能進去！」

  任何人都清楚，古君盛的書房是禁地，除了從年輕就一直跟在古君盛身旁的陳伯以外，包括林意菁在內，任何人都不能進入。

  古奕倫當然知道這點，他從沒進去過古君盛的書房，但不是因為父親的交代，而是他根本懶得進去。現在他不想浪費時間等待，門都沒敲，直接推門而入。

  聽到開門聲，書房裡的古君盛一愣，在一大片的玻璃展示櫃前轉過身。

  「我有事……」看到大片的玻璃展示櫃，古奕倫頓時忘了想說的話。

  紀紜楓定眼一瞧，也是驚訝得美目微瞠，之後，她最先回神，微微一笑，轉身將書房的門給關上。

  「董事長。」她有禮的輕喚。

  古君盛皺眉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女，「誰准你們進來？」

  「我……」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一樣，古奕倫發現自己無法傲然的面對父親，「我有事要跟你談。」

  「出去！」古君盛怒指著門。

  「不！」古奕倫直接拒絕。

  老臉閃過盛怒。古君盛不知道兒子到底要忤逆他到什麼時候？

  「一世情緣！」如同以往，只有紀紜楓不在狀況之內，她興奮的跑到展示櫃前。

  「原來在這裡。」

  「你做什麼？」古君盛看到她逕自伸手拉開玻璃櫃，立刻斥道。

  「這是我的！」她開心的說，「我找了好久。」

  「開什麼玩笑！」他就知道這個丫頭腦子不正常，「這是我的！」

  「可是奕倫要送給我。」她一臉無辜，「怎麼？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古君盛想也不想的回絕。

  「為什麼？」她好奇的側頭，眨著明亮的雙眸問：「不過就是杯子和茶壺！」

  「那不只是杯子和茶壺！」他聽

  ..

  到她用不以為然的門氣形容，肚子一把火升起，「這是一世情緣！」

  「怎麼董事長也相信這個嗎？」她忍不住輕笑出聲，「還是你相信的是這杯子和茶壺原有的主人？」

  古君盛在發抖，他不願意跟任何人承認！

  他的生命中來來去去好幾個女人，但是此生最愛的女人死了，而他竟然無法救治她，這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而他與她生的兒子，雖然優秀，卻總是拿他當仇人看，讓他縱使想要關心，卻總是被拒於心門之外，所以老邁的他只能守在她最愛的收藏前，想著她的一顰一笑。

  這是屬於他們的空間，只有這個時刻，他才能得到小小的滿足與快樂。

  「出去！」古君盛冷冷的命令。

  古奕倫神情複雜的看著古君盛。有生以來第一次，他以全新的目光打量父親。他保留了母親的一切，為什麼？

  「你愛我媽媽嗎？」

  古君盛咬了咬牙，「我不需要回答你這個問題！」他高傲得不想把什麼情啊愛的掛在嘴邊。

  紀紜楓的目光在他們兩父子之間流轉。

  「你回來做什麼？」古君盛皺著眉，「我不可能會承認這個女人！如果你是要跟我談她，不用白費力氣了，只要你不離開她，我什麼都不會留給你！」

  紀紜楓趁著他說得義憤填膺時，拿出展示櫃裡的杯子。

  「放回去！」古君盛眼角瞄到她的舉動，忍不住聲音一揚。

  她沒有聽他的話，反而帶著清明的目光看著古奕倫。

  古奕倫不自覺的走向她。

  「這是我的！」她語帶堅持，然後將杯子重重的舉起，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用力的砸在地上。

  古奕倫雖然加快了動作，依然來不及。

  無法克制的憤怒爆炸，古君盛嚷道，「你怎麼敢做這種事？！」

  古奕倫連忙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擋在古君盛的面前。

  古君盛渾身顫抖，跪在地上，看著一地碎片。

  「死去的人就跟這個杯子一樣——無法回來！」紀紜楓蹲在老者面前，「你該學著看前方，讓自己開心！承認愛她又怎樣？如果不承認，你留著這些東西只是多餘！

  「你用你的方式去愛人，卻沒想到這樣的愛會帶給別人多大的傷害。我很明白自己配不上奕倫，我坐過牢，還負債，但是我愛他！就像你愛他的母親一樣，但我不想自己的愛成為他的壓力。你可以阻止我們，我們或許會因為你的阻止而分開，但是我們卻很有可能像你一樣，一輩子活在悲傷之中。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古君盛沒有抬頭也沒有移動半分。

  「我很抱歉打破了你的一世情緣，」她真心誠意的勸說，「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夠放下過去，好好跟奕倫重新開始，畢竟你們是父子啊。」

  「出去。」古君盛有氣無力的說。「可是——」古奕倫一把拉起她。

  「走吧。」或許在踏進古家時，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現在，看著古君盛，他知道從今而後，他不會再嚴厲與父親針鋒相對。不過先決條件是，過了今天之後，他們還有相見的機會的話。

  「但是……」她的話在看到他的眼神時隱去，再次對古君盛說：「對不起，董事長！」轉身與古奕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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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沒有心思跟你談話。」看到古樓琳一臉擔憂的迎向他，古奕倫的口氣很冷淡。

  古樓琳皺著眉頭，「你跟爸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他瞄了她一眼，「如果會害怕，就不要總是想苦陷害我！」

  古樓琳的臉色隂晴不定。「我知道你們現在很缺錢！」古樓琳生硬的開口，「我可以幫你。」

  「你只要撤回對我的告訴就可以了。」他冷冷的拒絕。

  「不可能！」她當然不會讓他有機會回到古家，逼不得已，她不惜把他送進牢里。

  古奕倫冷哼一聲，「爸已經很痛苦了，我不想再讓他難過。」

  「哼，

  什麼時候開始當孝子了？」她諷刺的說。

  古奕倫懶得理她，直接說出他的要求，「撤回對我的告訴，給我一千萬，請律師起草文件，我放棄占家的繼承權，這一切都是你的。」

  古樓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

  「奕倫，為什麼？」紀紜楓難掩好奇，語氣里沒有因為他放棄一大筆財富而感到可惜，只是不能理解。

  「我從來都不在乎這一切！一千萬——一半給你還債，一半可以開我們以科技為後盾的餐廳，挺不錯的。」

  感動在她的心頭爆開，她忍不住摟著他，「你真好！不過我要兩千萬。」

  早就適應她總是脫序的思考方式，所以他只是對她輕挑下眉毛，轉看著古樓琳改了口——

  「兩千萬！」

  兩千萬跟龐大的生物科技比起來，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古樓琳困惑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你說真的？」

  「沒錯。」古奕倫淡淡的說，「文件多快可以起草好？」

  「明天早上。」就算是逼也會逼律師將文件給準備好。她生怕他會後悔。

  「好！明天早上我上公司去簽字。」牽著紀紜楓，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古樓琳狐疑的看著兩個人的背影離開。古奕倫是受了什麼刺激，不然為什麼會突然放棄這一切？

  「為什麼——」

  「為——」

  才出古家大門，兩個人幾乎同一個時間開口，最後兩人相視一笑。

  「你讓我先說，」她拉著他的手，撒嬌道：「告訴我，為什麼要放棄古家的財產？」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從來就不在乎。」他老實表示，「會留在古家是因為喜歡做研究，」他頓了一下，不太情願的承認，「或許還有一點——」

  「什麼？」她好奇。

  「我想要看我爸爸拿我莫可奈何的樣子。每次只要看到他一臉苦惱，就覺得大快人心！」

  好幼稚！她的眼神表達出她的看法。

  他的嘴角微揚，「我以前一直以為他對不起我媽媽，畢竟他從未給她她想要的名分，但今天——或許，他也很痛苦吧。」

  「不是或許，」她語氣肯定，「而是一定！」

  他不知道她的自信從何而來，但是此刻，他心頭竟然也有同樣的想法。

  她手摟住他，感覺兩個人的貼近，這樣的感覺舒服得令她想要嘆息。

  「你呢？」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為什麼要兩千萬？」

  「很簡單，」她抬頭對他甜甜一笑，「五百萬給我還債，五百萬開餐廳，一千萬——買一世情緣。」

  「什麼？」

  「我打破了一世情緣，當然要賠你爸爸一個。」她無辜的一笑，「你爸爸不能再活在對你媽媽的懷念中過日子，而他也要重新開始與你的親情——誰說一世情緣只能是男女之情，也可以是父子之情啊！」

  「你拿一千萬去買茶具組？！」

  「那是一世情緣。」她不認同的瞄他一眼，「我覺得我跟你爸爸的想法比較像，我們都是浪漫的人。」

  古君盛？！浪漫？！省省吧！

  「就我所知，全球只限量十組。」古奕倫不是想潑她冷水，而是陳述事實。

  「我知道。」樂觀是紀紜楓的天性，她堅決的說：「皇天不負苦心人，只要我願意，一定找得到！」

  「就怕一千萬買不到。」

  聽到這個，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一千萬買不到？！」不會吧！

  「對啊！」他點頭，好笑的看著她的錯愕，「你難道不知道你方才一摔，摔掉了很多錢嗎？」

  臉色一白，她是真的不知道。果然！有錢人的世界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沒關係。」她立劉精神一振，「我們有兩千萬！」

  「那是要給你還債的。」他提醒她。

  「沒關係，拿去買一世情緣。」對她來說，他跟他父親可以藉此修補情感勝於一切，更何況那些錢本來就不屬於她，沒道理拿來替她還債。

  「紀紜楓，」他嘆了口氣，一把將她抱住，「我真的搞不懂你！」

  「沒關係，」她推開他，對他一笑，「你有一輩子慢慢搞懂！現在先想找門路去買一世情緣。」

  「二千萬！」他被動的被她拉著走。

  「什麼？」她轉頭看他。「你可以動用一千萬去買一世情緣，但另外的錢，由我安排。」

  「可是——」他眼底的嚴肅使她噤口。

  「就這麼決定了。」

  「好吧！」她不太情願的說，「反正我可以賺錢，總有一天買得起。」只希望一世情緣的價值不要太高。

  一世情緣……這四個字口頭說說不值錢，沒想到做成茶具組竟然價值連城。

  「可是我賺一輩子可能只能買一組，」她不由得苦惱起來，「那屬於我們的世情緣怎麼辦？」

  古奕倫對天翻白眼，「下輩子再還吧。」

  「下輩子？！」她考慮了一下，「也只能這樣了。」

  「我怎麼聽到遺憾的感覺？」

  「是有一點啊！」她帶笑的眼眸回視著他。

  奇特的女人！但他就愛這樣的她！勾住她的頸，給她一個愛的吻——

  一世情緣……他一點都不懷疑她的行動力，他們終會找到，到了那一天，他會帶著她重新站到父親的面前，情感——重新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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