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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8:57:29 作者: 魚俞一
江鎏切齒痛恨,「你還敢來?」
抬眼時,那雙眸里滿是憎惡和憤懣,「你一直都在騙我!」
蕭策抬了抬手,兩個侍衛為難對視一眼,隨即退了下去。
這蕭王殿下,他們可得罪不起。
燭火發出噼里啪啦的碎響,將一席黑衣錦袍的男子映徹在冰冷的石壁上,巨大的黑影隨著燭火的翩躚而扭曲變動,直像暗黑漆夜裡的厲鬼。
蕭策睨了一眼腳下已不成樣子的少年,嘖了一聲,「大名鼎鼎的江少卿如今這般,當真可惜。」
江鎏咬牙切齒,但方才應對孤淮凜時已使盡了渾身僅留的力氣。
滔天的怒意湧上心頭,激得他喉嚨一股血腥味,發出劇烈的咳嗽。
「可惜了,為陛下效命這麼久,如今……」蕭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即俯身蹲在了少年面前,「卻淪為了棄子。」
緊緊凝著這種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臉,江鎏知道,自己從未看透過他的內心。
「你為何要殺魏繼?」
魏繼那人雖曲意逢迎,可周旋各方勢力,陛下必無意殺他。
本欲令魏繼中毒,使孤淮凜下毒謀害公主和朝廷重臣的罪名坐實,豈料魏繼竟是直截了當的死了,他一直沒想明白,也不敢想這背後的深意。
下毒者乃蕭策的人,要殺他之人只能是他。
蕭策狹長的雙眸微眯了眯,他抬起手懶懶撥開墜在少年額前凌亂的發,「既你已是將死之人,我不免告訴你,殺魏繼確是我的打算。」
「……你是想?!」
面前的俊臉雖笑著,可卻透露著陰森的猙獰和野心,朝堂中關於蕭策狼子野心的傳聞竟當真無空穴來風。
蕭策自作主張殺了魏繼,唯一的解釋便是那日漸生起的野心,知樞密院事掌管軍權,他想將那軍職一權換上自己的人。
蕭策幽幽笑了一聲,將手中染上的血跡在少年的囚服之上慢慢擦拭著,「行了,江少卿,你我相識數年,如今我也算同你道過別了,」
「黃泉路上,好自珍重。」
蕭策站起了身,眸中帶著嘲諷的笑意,行至一半時,卻聞身後一道極盡沙啞憔悴的聲音,「如此多年,你除了利用之外,可有半分真心?」
「可對任何人,動過半分惻隱之心?」
高大的身影微怔片刻,稍許,蕭策微微側眸,「江鎏,朝堂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談何真心?」
「蕭策,你可真狠,你當真沒有心!」
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甬道盡頭,陰暗的詔獄痛徹的慘叫聲仍此起披伏。
……
「殿下。」等候在詔獄門口的青面見主子出來,立馬舉著傘迎了上去。
他自小便跟著蕭王,自然看出了自家主子此刻面上透露的微微異樣。
自家主子隱忍蟄伏多年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任何情緒、任何喜好都只能深深埋藏,若不慎稍有踏錯,便是萬丈深淵。
「您當真……」
青面抬眸看了一眼,道:「看著江少卿就這般死去?」
「要讓江桀死,是上頭那位的意思。」
蕭策眯了眯眼,「他知道的太多了,如今淪為棄子,若是不死,那位怎可高枕無憂?」
細雨有朦朧,蕭策伸出手接住了幾縷絲絲細雨,道:「宮門深入淵海,你我,都只不過是這場棋局中的棋子罷了。」
為了坐上這個位置,更是與那萬乘之君合謀弒了親父,這些年間,受權勢所誘,「肅清」了朝野多少臣子,他手上沾的血,他自己都已洗不清。
「王爺深謀遠慮,怎會是他人棋子?」
「哼,」蕭策睨了一眼身旁垂首斂目的親衛,「依你之見,上頭那位有一天會想除了本王嗎?」
青面唯一怔愣,隨即道:「王爺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不會看不見。」
就在他說完後,身著一席錦袍玄衣的男子卻是未在言語。
雨越下越大,男子低沉的嗓音卻在雨幕中清晰的傳入耳跡,「安排下去吧,一個新身份倒也不錯。」
青面頷首應是,主子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江桀形式所逼雖已保不住,可江少卿,王爺是有辦法的。
「對了,登月樓也無用武之地了,將咱們的人都撤了吧,」蕭策頓了頓,又道:「讓趙穎速來見我。」
她那身份是該派上用場了。
……
蘭台。
夜幕幽深,滾滾雷聲帶著颶風暴雨搖墜,高大的樹叢被一條條晶瑩剔透的水簾拍打發出沙沙的脆響,盛開著的嬌嫩花兒早已不堪其重,東倒西歪四處凋零。
柳依依提著有些濺濕的衣裙步步跨上了台階。
「柳姑娘,你勸勸公子吧,都已至子時了公子還未出來,也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少女眉心微蹙,「公子他晚膳也未用?」
自大理寺回來後,男子便讓她回房歇息,她自知最近公子繁忙便很是聽話的連用膳也未打擾。
直在青雲居等到子時,他也未回來,反倒是等來了他身邊跟了多年的親衛。
沈忱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紅木蓮紋都盛盤遞交至少女手上,「有勞你了!」
說罷,還貼心的讓開了路,「進去吧。」
少女及至門前,猶豫了些許,最終還是放下了要敲門的手。
輕輕的推開房門,目之所及的是那大開的窗扉,如珠簾般的雨幕墜入室內的地板上,隱隱的雷聲陣陣滾著,一道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