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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6 18:57:29 作者: 魚俞一
「黑鼠確為有人豢養。」孤淮凜道。
蘭台乃為朝廷重點,打掃之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之輩,書房藏有典籍文獻,更是得到尤重呵護,所以蘭台多年不曾有黑鼠蟻蟲滋生,而事發當日突然集聚的黑鼠,定是被人帶進蘭台多日之,豢養已久。
柳依依隨著一同蹲了下去,接過孤淮凜手中的黑毛,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鑽入鼻孔,但隔著擋在鼻尖的錦帕,即使放在鼻尖也聞不太真切,於是少女一咬牙,索性一把取掉了礙在鼻尖的物件兒。
孤淮凜見少女舉動,本欲阻止,但少女眼疾手快已經取了下來,他唇張了又闔,終是沒說什麼。
「公子,這有問題。」柳依依蹙眉,泛著濃濃疲態有些發青的秋眸眨也不眨看著孤淮凜。
這香味不聞不知道,一聞卻是將柳依依駭得眼皮一跳。
與書籍打交道多年的她,清楚知道紙張上面泛出的各種味道,身為古籍修復師,甚至能從這些味道中多少分辨出紙張的產地和原料。
而這出現在黑鼠毛髮上的香味,不僅有書紙的墨香味還摻雜著一種奇異的香味。
直覺告訴她,這其中定暗藏玄機。
只見孤淮凜面色凝重,其中詭異的香味他也嗅到,若是沒猜錯,這便是黑鼠聽話集聚書房造次的引子。
似是想到什麼,他伸出白皙骨節分明的指,將散亂在一旁的紙屑拾起來置於鼻尖,果然,上面的味道與黑鼠毛髮的味道並無二致,看來這香味便是這關鍵了。
「拿下去給費醫師看看。」孤淮凜掩下眸中濃濃的幽深,將手中之物一併遞給一旁的沈忱,「請他儘早分析出來。」
窗外太陽毫不吝嗇散發著自己的光芒,泠泠日光照射進來,為殘酷冰冷的書房增添些許柔和溫暖。
俶爾,一道煞景的咕咕聲響徹在這偌大的書房。
柳依依面色發窘,恨不得立即找個洞鑽進去,如此重要嚴肅的時刻,她這肚子也太不懂事了。
只見孤淮凜轉過身,眸子打量幾眼,問道:「你可需用早膳?」
他想起來,他一大早將柳依依帶來書房,似為給她留用早膳的時間。
而此刻面前少女許是沒睡好,眼眶下有些許泛青。
「再等等,公子。」柳依依頗有些不自然。
她撐著膝蓋,有些艱難地直起身,此時好不容易有一絲發現,怎麼能吃早飯呢。
她目光四處巡視,似乎在搜尋什麼。
昏暗的書房,滿地破損的紙張書冊,乾涸的血跡,還有各處七零八落的家具,似乎一切都和那日並不不同,可她總覺得自己漏了什麼。
此時的孤淮凜已行於案幾之側,清潤的臉上染上陰沉,劍眉緊蹙,為平日優雅俊美的臉添上幾分肅穆,更讓人難以接近。
他執起那幅老太公只來得及撰寫到一半的宣紙,視線觸及到紙上那早已乾涸的血跡,頓時眼尾泛紅,心中一陣酸澀,父親身死之時仍未卸下身為史官的責任。
想到此,孤淮暗自攥緊了掌,如此受盡天下愛戴的衷直良臣死於非命,到底是誰如此狼子野心對他下手,父親到底是知道了秘密,惹來了殺身之禍。
柳依依偏過頭去看,不知不覺兩人距離已挨得極近。
只見這宣紙撰寫的內容並無什麼異常,除了被血跡沾染的地方,其餘位置能看得出記錄的是多年前西南的一次災疫,當年那場疫事來勢洶洶,西南如處水火之中。
後來得皇帝下令,蕭王身先士卒帶軍支援相助,最後更是為了地界人民身死異鄉,而最後是他的兒子蕭策身披孝麻去接了他父親的骸骨。
「這可有何異常?」孤淮凜眼尾有些泛紅看著柳依依。
少女發現了男子的異樣,他那平日裡極為清潤的嗓音此刻有些暗啞,似乎在極力掩著悲痛的情緒。
第8章 再遇構陷
◎「將人押下去!不得有誤!」◎
柳依依稍稍斂眸,自孤淮凜手中接過宣紙,在手上反覆摩挲幾下之後她驀然抬眸,斷定道:「這紙色略黃,質地細膩勻淨,乃為太史連紙。」
「太史連紙?」
孤淮凜眸里划過一絲疑惑,父親身為太史公,用太史連紙似乎並無何異。
柳依依搖了搖頭,堅定道:「問題就出在這兒。」
太史連紙軟綿而有韌性,是為極上乘的紙張,可孤老太史公素日節儉,太史連紙乃棉紙極品,造價極高,工序也極其複雜,所以他素來常用的皆是略微粗脆的毛邊紙。
凝視著少女清透的眼,孤淮凜頓時明白了其中玄機,他道:「你的意思是這紙張已經被調換了?」
「不錯。」柳依依點了點頭,紙張被故意調換,這番所為定是原來那毛邊紙上被老太史公撰寫了某些東西。
良久,孤淮凜沒在說話,少女抬起頭望了望,只見站在暗處的俊美男子,那雙幽深的桃花眸冷冽非常,似含著萬般情緒,但最終都掩於這濃濃的晨光之下。
書房靠牆邊原本寓意好事成雙的青紗暗格花燈,卻被那日黑鼠躥跑颳倒了一盞,在混亂地面上癱了一地,稀碎的不成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柳依依只聞男子含著寒冰般的嗓音自頭頂傳來,「今日就到此結束吧。」
話音剛落,一股寒風卻是從大開的房門而來,徑直灌入脖頸,柳依依不由縮了縮脖子,她再度抬眸看向隱在暗處的孤淮凜,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