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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少輝這話，宋文城不愛聽，他提醒他道：「爸，你手術成功了。」

    宋少輝笑了一下，不再說晦氣話。「好，不說我了，說你媽媽。」

    提到宋文城的親媽，宋少輝的神色特別悲傷，一下子又沉默著，有些說不下去。只是這次，他沒有沉默太久，就緩緩開口道：「你一定很好奇，為啥我從來不提她吧？說來，我挺對不起她的。她嫁給我，為我生兒育女，我卻不能給她遮風擋雨。我害死了她，還讓她死後，都留下一具全屍……我對不起她。」

    這句話說完，不論是宋文城還是宋少輝，情緒都變得激動了很多。宋文城頭一次聽說他母親的事情，一時間他情緒翻湧，沒控制住，泄露出了一絲殺氣。宋少輝拍拍宋文城的手臂，他才冷靜下來，繼續聽宋少輝說。

    最難說的已經說出口了，宋少輝再開口，就順暢了很多。

    「你母親聶風，是在生下你不久後去世的。但她其實不是死於難產，也不是病逝。她是被小鬼子害死的。」

    年輕的宋少輝，很是愛國。他十幾歲，就想參軍，保家衛國。可他父母不許。他們非要他讀書。後來，看他讀書也不老實，總是要出去折騰。宋家老兩口，怕哪天宋少輝折騰的太狠，把命搭進去。他們就說，只要宋少輝結婚，有了孩子，留了後，他們就允許他出去當兵。

    這就去宋家父母的緩兵之計。他們想要用老婆和孩子，絆住宋少輝，讓他老老實實的在家待著。

    宋少輝卻把這話當真了。他那時候很高興，不出一周，他就娶了宋文城的生母聶風。

    宋少輝和聶風之間沒啥感情，他們就是媒人介紹的。宋少輝著急結婚，聶風正好要嫁人，兩個就很順利的在一起了。婚後，兩個月不到，聶風就被診出了喜脈。然後，不等她高興。宋少輝就跟她辭行，跑去參軍了。

    宋少輝走後，宋家老兩口，有些怨聶風留不住人，和她鬧了些彆扭。但聶風懷著孕，宋家老兩口心裡有氣，也不好太過分。她們就這麼湊合著一起生活到了聶風生產。

    那時候，參軍大半年的宋少輝，已經在部隊混出了一定的名堂。宋少輝有勇有謀有學問，他在部隊屢打勝仗，很受器重。那段時間，宋少輝意氣風發，可謂是春風得意。

    也是很不巧，聶風剛生產完不久，有個和宋少輝有仇的人，查到了宋少輝的老家。然後，宋家莊就倒霉了。

    宋少輝接到消息，趕回來救人的時候，已經晚了。記憶中，美麗祥和的宋家莊，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燒焦的痕跡，宋少輝找遍了每一個角落，他也沒找到一個活人。

    就在宋少輝以為他的家人，都被他連累，已經全部都被殺害的時候，躲到山上逃過一劫的宋村長，偷偷回來了。

    熟人見面，自然歡喜。當宋少輝從宋村長那裡知道他的家人，還有他的兒子也都沒事的時候，宋少輝更是喜極而泣，哭的不能自已。

    「我以為那是上天憐憫，才保佑你們都平安無事。可最後，我才知道，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是你媽媽。是她犧牲了自己，才保全了你們所有人。」

    沒人知道，她是怎麼拖住的小鬼子，也沒人知道，她死前受過什麼苦。大家只知道，她那時候才剛生完孩子，還沒過三天……

    她就那樣，消失在了一場大火中。她就用這場大火，救了宋家莊的所有人。

    「之後，我有仔細的搜索過宋家莊，可是我找到了很多燒焦的小鬼子，卻依舊沒找到你媽媽。後來，我又找到了我的老仇人，幫她報了仇，我還是沒找到她。也沒得到一點兒有用的信息。」

    「你媽媽就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了。早些年，有道士說，她被火神娘娘收了。還有老和尚說，她是下來歷劫，功德圓滿後回去當神仙了。但這些我都不信。這世上哪有神仙？她那樣一個弱女子，大概率還是被害了。只是我沒用，這麼多年了，我都沒能找到她，讓她入土為安。以後你有空，回宋家莊看看吧。母子連心，也許你能找到她。」

    說完，宋少輝又沉默了。

    短短几句話，宋少輝說的輕鬆，但這輕飄飄的幾句話，卻包含了很多的驚心動魄。

    在那段混亂的歲月里，宋少輝本來滿腔熱血，想要以身報國。可宋家莊的事，給他敲響了警鐘，這讓他發現，保家衛國，家和國其實一樣的重要。

    宋少輝已經因為疏忽，害了聶風。以後他不想，也不敢再疏忽。其他人也被這次的事情嚇得不輕，之後他們把宋文城交給宋少輝，就跟他劃清了界限，生怕下次還被他連累。

    宋少輝也知道他們害怕，之後除非必要，他都不再回去，不往他們身邊湊。

    這些年，除了拜祭聶風，宋少輝幾乎不回宋家莊。以前宋少輝一心想要宋文城讀書，也是想要宋文城一生都安安穩穩。這是他對聶風的愧疚。也是他此生最大的願望。

    他對宋文城的偏愛，也都是源於聶風。這些年，這件事一直像個大石頭一樣，壓在宋少輝的心裡，讓他不能釋懷。

    他一直沒對宋文城說這事，一是怕宋文城怪他，二是不想宋文城傷心。

    「本來，這事我是想帶到棺材裡，誰都不說的。可手術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你媽媽。如果我就那麼死在了手術台上，你連她多偉大多勇敢都不知道，那我就太對不起她了。」